“姝儿,我从不后悔我走过的路。因为我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一招棋差,我就会粉身碎骨。
“对于那个位置的渴望,是为了活下去。
“对于你的不放手,是想要得到幸福。
“你知道吗?每每在深夜醒来,看到你躺在我的身边,想到你腹中怀着我的孩子,我都会觉得无比满足。
“也许我不如温砚修温柔,不如他与你拥有那般纯净美好的过往,但我待你的真心,绝不比他少。”
他看向她的眸光坚定,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给我下毒,就算杀过我一次了,以前我对你的伤害,能不能就此抵消?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在一起,好吗?”
闻愿姝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后退了一步,冷笑着道:“你以为你握着我给你下毒这个把柄,就可以让我放弃仇恨吗?
“赵玄嶂,我不是一心只知情爱的小姑娘了。你说抵消就抵消,那我弟弟的命谁来赔?
“是你带他去战场的,你为何不能将他平安带回来?”
说到闻双节,赵玄嶂的呼吸一窒,他放于被面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闻双节确实是他带出去的,他暗中给了他机会,让少年在萧二公子面前露了脸。
这次回京,他本欲借此提拔他。
哪知道,他提前回京,闻双节会在回京的路上遇到意外呢?
“抱歉,姝儿,我会继续派人寻找他……”
“不必了!”闻愿姝出声冷漠打断。
要是弟弟还活着,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以赵玄嶂的手腕,他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弟弟还能有命在吗?
弟弟那么聪明,他若是活着,知道有人在找他,他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他们的。
闻愿姝眼睫一颤,泪珠滚滚而下。
这段时间,为了不露出马脚,她一直压抑着痛苦,与赵玄嶂虚与委蛇。
如今既然假面已经揭下,她再不必强压内心的痛苦。
失去阿弟的心痛如山洪般呼啸而来,她放肆地流泪,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赵玄嶂心痛难忍,强撑着身子下床,想要靠近她。
然而一动,整个身子都在痛。
他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这一次为了扳倒卫家和宁王,他确实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若不伤得重一些,命悬一线,皇帝又怎会舍得将最后一粒紫犀丸给他?
又怎会舍得真正对宁王出手?
卫家,是他送给皇帝的礼物,用来换紫犀丸,也是逼皇帝在他和宁王之间做出最后的选择。
一边是有手段、有魄力、能护大沅安定的合格的继承人;
一边是只知道残害手足的懦弱的蠢货……
只要皇帝不傻,便该知道如何选。
赵玄嶂静静坐在床沿,待那阵眩晕过去,才低哑道:“姝儿,阿弟的事情是我的错,你若是恨我……”
他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递向她。
他抬眸看她,眸光沉静幽深:“我的命,可以给你。”
闻愿姝满脸泪痕,闻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把泛着冷意的匕首上。
一滴泪颤颤巍巍从她瘦削的下巴处坠落。
下一刻,她步子一动,几乎是冲过去夺走了他手上的匕首,害怕他反悔一般,拔掉刀鞘,举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赵玄嶂一动未动,反而带着笑,抬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贪恋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他的动作让匕首又推进了一些,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低声道:“我就知道,这样……你一定会过来……”
他想抱她想了好久,濒死的时候,他曾梦见闻双节的尸身被人找了回来。
梦里,她用怨恨的目光盯着他,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如今她真的握着匕首来杀他,匕首的锋刃刺破他的肌肤,那份冰凉快速地嵌进皮肉,他的心情反而变得坦然。
能这样抱着她,真好……
鲜血缓慢地洇出,浸润了他雪白的寝衣,如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彼岸花,阴冷妖冶地绽放。
闻愿姝怔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轻颤了一下,一刹那失去了力气。
手松开,她想往后退,却被他的手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他虚弱地道:“别动,就抱一会儿。”
他的脸缓缓下滑,贴在了她隆起的腹部。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若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它是无辜的。你恨我就好,别恨它……”
泪无声滑落,悄无声息地被闻愿姝身上轻软的布料吸收殆尽。
就像他从未哭过……
男人说到做到,抱了一会儿,便无力地垂下双臂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