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晃了晃，往后斜斜地靠在床头，眼睑疲惫地耷拉下来。
整张脸因为失血过多泛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
“墨影。”他轻唤一声。
一直候在外面的墨影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双发红的眼眶露出几分不忍。
他双拳紧握，目光谴责地落在闻愿姝身上。
“殿下。”墨影艰难地垂下头，忍下眼中泪意，恭敬等他吩咐。
“就说……有刺客……”赵玄嶂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栽倒在了床上。
墨影领会了他的意思，快速将通向后院的窗户打开，拔出剑，对着门外大喊：“来人，有刺客！”
墨影看了闻愿姝一眼，咬着牙站到了她的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不一会儿，景曜园乱了起来，整个太子府都在抓并不存在的刺客。
第204章 他并不是一无是处
闻愿姝浑浑噩噩地回了西偏殿，呆坐在窗边。
腹中胎儿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心绪起伏，在肚子里动了动。
闻愿姝手抚上腹部，这才发现她腹部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
她厌恶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地上，还发泄似的踩了两脚。
然而她的内心依旧痛苦。
泪水滚落而出，她双手握拳，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腹部。
“都怪你，都怪你……”
她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然而他却用他的命，哀求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是拿捏着她会心软吗？
而她该死的，竟真的在那一刻心软了……
腹中的孩子又动了动，像是在伸展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有些不安。
闻愿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感受着胎动，低声啜泣。
周墨仪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原本她听见太子醒来，想要过来看看，一来就看到闻愿姝被墨影护着从主殿走出来，她眼尖地发现她腹部沾染的血迹。
刚开始还以为她被刺客所伤，如今进来一看，她全明白了。
外面抓刺客的声音喧嚣嘈杂，侍卫们都出动了。
但她猜到，根本没有刺客，太子胸口的匕首，是闻愿姝刺的！
那个男人，到死都还在保护她。
周墨仪静静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闻愿姝，蹲下身，小心地将她搀扶起来。
闻愿姝抬起模糊的泪眼看向周墨仪，轻唤了声“阿姐”，身子无力地靠到了她的身上。
周墨仪紧紧地拥着她，陪着她一起落泪。
她轻拍着她的背脊，像在哄小娃娃似的，柔声道：“世上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人的感情也不是非爱即恨。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的心里也是有过他的。
“这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为此自责，也不要为自己一时的心狠或心软而不安。
“愿姝，跟着你的真心走，这并不可耻。”
闻愿姝不住啜泣，轻声道：“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如此懦弱……”
那把匕首明明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可是她还是没有勇气将其再往里推上一寸。
只要再往里推一点，她可以立即让他毙命！
然而，在他低声哀求时，她竟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她真没用……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彷徨无措，周墨仪轻抚着她的背脊，目光放空。
“其实在之前他下令杖毙我院中奴仆的时候，我也生起过想要和他拼命的心思。
“但放到如今，我对他的恨早就淡了，反而，我希望他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因为只有他活着，我和煦儿才能得到庇护。
“人这一生中，总有比爱恨更重要的事，或许活得久了，也就想开了……”
闻愿姝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能释怀，是他……害死我阿弟！”
周墨仪轻叹一声。
他们二人之间，说不清对错，只怪命运弄人。
但周墨仪还是不忍看到闻愿姝如此痛苦。
她轻启唇瓣，说了一个羞于启齿的秘密。
“愿姝……其实，殿下虽算不上一个好丈夫，但他对你的真心无可指摘。
“还记得你封良媛的那一夜吗？
“其实……殿下和我，什么都没发生。”
那一夜，虽有依兰香催情，但她的神志还算清醒。
当赵玄嶂不停呢喃着“姝儿”两字靠过来时，她有想着借此机会怀上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孩子。
但最后关头，还是羞耻心占据了上风。
她是世家嫡女，有自己的自尊心，她不想靠这种手段博得丈夫的宠幸。
所以她没出声，只是抗拒地推开了他。
而男人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他以为她是闻愿姝，所以即使情欲汹涌，还是尊重她，最后忍着没有碰她。
周墨仪又是庆幸又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