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膳时分,墨影还没收到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正要向赵玄嶂提一嘴闻愿姝的事,又见福万急匆匆而来。
“王爷,宫里递来消息,乾元殿宣了太医,宁王已经进宫了。”
赵玄嶂立刻放下筷子,沉声道:“备马,本王要进宫!”
……
同一时间,闻愿姝在落满灰尘的木板床上醒来。
她恍惚地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
昨儿个从胡家出来后,她无处可去,原本想要回闻家,走到巷子里时,她看到了闻家隔壁空置的院子。
那是温砚修以前住的院子。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往第十二块砖的砖缝里一摸,竟真让她摸到了钥匙。
她就这么和衣躺在温砚修睡过的床上熬了一天一夜。
如今肚子空空,饿得实在难受。
她从温家出来,锁了门,又将钥匙放回了原位,这才走到闻家,犹豫着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闻万金。
闻万金一看是她,当即黑沉了脸,不仅没让她进去,自己还走出来将门带上。
他问:“你回来做什么?”
闻愿姝对他冷淡的态度感到心寒,却还是柔声回答:“女儿想家了,所以回来。”
隔得近了,闻愿姝又闻到她爹身上浓重的酒气,她不适地蹙了蹙眉。
闻万金道:“我问你,你妹妹说她的腿是因为你才被打断的,是不是这样?”
“她没告诉你她想爬王爷的床,她的腿是被王爷命人打断的吗?”
“你不是颇得王爷宠爱,当时怎么就没替你妹妹求求情?”
“我并不知情,她的事,我第二日才知道。”
“那她想得王爷宠爱,你就不能帮帮她吗?王爷那么多女人,多你妹妹一个又不多!况且她和你一起伺候王爷,说不定更能讨王爷欢心。”
闻愿姝冰冷的心再次被刺痛了一下。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个爹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害了她的一辈子而感到愧疚。
听他的语气,仿佛自己的女儿能伺候王爷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送了一个不够,还想多送一个去讨好!
她声音冷了下来,满脸悲哀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叫了十多年“爹爹”的男人。
她问:“爹,你可曾为半年前你的那顿酒而后悔?女儿不在的这半年,你可曾思念过女儿?”
闻万金冷哼一声:“要不是我那顿酒,你还没有机会被王爷看上!你跟着去吃香的喝辣的,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应该感激我!
“反而是你,真是无用!被人睡了半年,不仅一个孩子都没给王爷怀,还连你妹妹都护不住!
“我们家一点好处没捞着,还平白得了一顿训斥,我真是白生养了你这个女儿!”
闻愿姝微微张唇,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抱怨个不停的男人,眼眶蓦地发红。
原来她这半年来过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在她爹看来,竟是在享福!
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手心被花盆碎片划破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此刻,唯有疼痛能让她镇定下来。
她眼眶湿润,轻笑着摇头,慢慢从齿尖逼出了几个字:“你这种人,真的不配当爹!”
“你……”
闻万金酒劲上头,举起巴掌就想往她脸上扇,手却在半空顿住。
第15章 断亲
闻万姝捏住了他的手腕。
她冷声道:“你没资格打我!我不欠你什么!
“当年给娘治病买药的钱,被你拿去喝酒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娘病死!
“弟弟小小年纪就被孙氏磋磨,还被你拿去讨好上司!
“半年前,你又因为喝酒葬送了我的一辈子!
“时到今日,你还是戒不掉这酒,我告诉你,你迟早死在这上面!”
说着,她狠狠甩开他的手,兀自推门进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没有点灯,她便觉得有哪里不对,点燃灯一看,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大件家具还在外,其余什么都没了。
她扑向梳妆台的暗格,发现里面只剩下温砚修教她写的一叠字,她藏的私房钱,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簪子,全都没了!
闻愿姝瞪向跟过来的闻万金,问:“我的东西呢?”
“你妹妹治腿需要花钱,你娘将能卖的都卖了,连这仅剩的几件家具,明日也有人上门来拖走。”
她冷笑一声:“所以说,这个家果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是吗?”
幸好,幸好她拿到了赵玄嶂的手书,如今这个家是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道:“其余的我不要,把我娘留给我的簪子和我的户籍牌给我!”
闻万金登时警惕起来:“你拿户籍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