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闻愿姝的鼻子边哭边骂:“都怪你,你个扫把星!都是因为你!”
另一个丫鬟拉住香桃就往外走,劝道:“算了,你惹她干嘛,如今外面都在传,她是王爷看上的女子,二公子说不定就是被王爷给……”
两人走得远了,说话声也刻意压低,闻愿姝听不清,但还是有几个字飘进了她的耳朵。
二公子……王爷……
她心头一紧,忙冲到管事家里去,家里没人。
她一路往庄子外走,终于在一个老妇人那里打听到了胡家老宅所在。
胡家老宅门上,挂着白幡,屋子里隐隐有哭声传来。
闻愿姝悄悄倚在门上往里瞧,就见堂上搁着一口漆黑的棺材,胡管事夫妇都在抹泪。
她静静地走了进去,不可置信地看着牌位上胡玉安的名字。
胡管事没有搭理她,只别过了脸去。
而胡夫人却没客气,冲上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哭骂着道:“滚!这里不欢迎你!”
闻愿姝站着没动,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茫然地问:“他……怎么死的?”
胡管事走了过来,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姑娘请离开吧。小儿是自己失足落水死的。”
闻愿姝失魂落魄地从胡家出来,胡家人的态度,让她觉得胡玉安的死有蹊跷。
刚转过一条巷子,就听见有老人在感叹。
“唉,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没了。”
闻愿姝走上前去问:“老人家,敢问您是在说胡玉安吗?他怎么死的?”
老人不认识她,但还是忍不住感叹:“这孩子一向滴酒不沾,也不知怎的,近几日天天都去酒馆喝酒,谁知昨日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了一顿,后来不知怎么就失足掉进河里,人就这么没了。”
这样听来,似乎不关她的事。
闻愿姝却笑不出来。
这样熟悉的处置人的手法,她偏偏就见识过。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在别院里,男人折腾到很晚。
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醒来,便听到了男人和侍卫的谈话。
他们隔得太远,说话声并不甚清晰,但她还是听见了一些。
“处置了……伪装成喝醉,失足落进河里。”
她并没有睁眼,却觉背脊发凉。
后来,男人回到屋里,微凉的身体贴着她,安然地睡了过去。
而那一夜,她却一动不敢动,生生熬到天亮。
她一直知道男人的可怕,他在边关待了近十年,手上沾满了无数敌人的血。
回到京城一年,又处置了不知多少阻碍他道路的人。
区区一个胡玉安而已,不算什么。
人命,又算什么呢?
这一刻,逃离这一切的欲望攀升到了巅峰。
……
夜幕很快降临了。
王府,赵玄嶂再次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墨影得到庄子上传来的闻愿姝失踪的消息,急匆匆赶来,想要汇报。
而沈侧妃让人将赵玄嶂扶到了她的屋子里,正贴身照顾。
墨影无奈,只得暂时将消息按下。
他摸不清王爷如今对闻愿姝的态度,便也不敢轻易调动侍卫去找人。
赵玄嶂今日心情着实不好。
明日是先太子忌日,皇帝宣布罢朝七日,皇亲国戚停止一切娱乐,陪皇帝一起哀思先太子。
赵玄嶂是故意将自己灌醉的。
明日不能喝酒,那么他便在今日喝个够!
他不明白,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先太子却是在皇帝怀里长大的。
先太子的功课、骑射,所有东西都是皇帝手把手教的。
而他呢,母亲早逝,如隐形人一般在后宫长大。
等他能出宫时,他就随军去了边关,一待就是十年。
他刀尖舔血,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再难,都是自己硬扛过来的,皇帝未让任何人关照过他。
先太子一死,皇帝才想起自己这个不被重视的儿子。
赵玄嶂躺在床上,又哭又笑,醉醺醺地喊道:“死得好!死得好啊!”
沈氏正替他擦脸,一听这话,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赵玄嶂又哭又闹,直到累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睡到中午才起,宿醉让他觉得头疼,直到用午膳时,脸色都不太好。
墨影好不容易等到他从沈侧妃处出来,正要禀报,福万公公抢先一步迎上去道:“王爷,请来的高僧都等候多时了。”
赵玄嶂虽然讨厌先太子,但如今满朝文武上百双眼盯着,他作为未来储君的大热人选,一言一行都不能出一点差错。
所以他特意让人请了高僧来王府摆了道场,给往生的先太子诵经。
如今,他必须去走走过场。
没想到这过场一走又是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