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当日,看守祁听晚院子的人仓皇跑到端王妃面前:“王妃!郡主她偷偷跑出去了,是奴婢失职……”
端王妃揉了揉眉心:“定然是进宫去了,罢了,随她去,在宫中多看顾着她点儿,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情来就是。”
她心里乱得很,没心思再管她的小女儿家脾气。
祁听晚的确是进了宫。
进宫后她直奔长春宫,却被人拦下来。
祁听晚看着护卫重重把守的长春宫,有些奇怪。
她对护卫说:“帮我进去通禀一声。”
护卫神情冰冷:“娘娘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祁听晚扬起眉,当即想要发火,但旋即她又软了语气:“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贵妃娘娘和我还有事要议。”
那人油盐不进:“贵妃娘娘交代了今日谁也不见,郡主情回吧。”
祁听晚还要在说话,那人竟将手中长枪往她面前一横,祁听晚吓得面色大变,不敢再硬闯。
她满肚子怨气离开长春宫,此时距离晚宴尚早,她呆在此处没什么用,最后只能恹恹往宫门处走。
然而走到一半,祁听晚忽然又想起了嘉明帝。
平心而论,嘉明帝对她其实很好,他们在辈分上虽然是平辈,但嘉明帝自幼是把她当作女儿来宠的。
想起尤贵妃和二皇子的谋划,祁听晚心中顿生悲凉。
但又能如何?帝王已经老去,总要为新人让路。
自嘉明帝生病以来,她还没来宫里探望过他,今日既然来了,不如顺道去看看他吧。
毕竟……很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祁听晚换了一条路,朝着勤政殿走去。
今日天色阴沉,寒风萧瑟,人走在路上冷得厉害。
祁听晚仗着自己对宫中十分熟悉,尽挑着些小路走,
想要快一些到勤政殿。
有的路已经荒废,两旁灌木横生,祁听晚抱怨着自己的衣裳都被刮坏了。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小路尽头,忽然发现听见前面有隐隐的人声,还有甲胄摩擦,兵器响动的声音。
祁听晚也不傻,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矮了身形拨开灌木丛一看——
竟有密密麻麻的将士沿着宫道小心行走,很快消失在宫殿内。
祁听晚心脏狂跳起来。
她下意识联想到那一天尤贵妃和二皇子的话。
难道他们今日便要动手?
祁听晚喉头发干,心知勤政殿定是去不得了,她忙抓着裙摆掉头,哪知发钗刮在一旁的灌木丛上,扯到她的头发,痛得她没忍住呼了一声。
祁听晚眼眸蓦然瞪大,她忙捂住嘴巴,想要快点跑,然而将士们又哪里是吃素的,很快有人追过来,隔着灌木一把抓住她!
男子的手如同铁掌一般,深深嵌在她的手臂里,祁听晚痛得喊出声来:“我是清河郡主!”
那人显然认得她,疑惑道:“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李将军走过来:“何人在此?”
将士忙说:“是清河郡主。”
祁听晚一看是李将军,放心了大半。
只是李将军鹰隼一般的眼睛扫在她脸上,祁听晚还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李将军,我是自己人,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祁听晚不知道李将军看似与秦家走得近,实则乃是嘉明帝安插的眼线。
李将军眉心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是目光沉沉盯着她:“自己人?”
祁听晚忙道:“将军放心,尤贵妃都同我知会过的,我不会告诉别人,今日那么乱,将军先放我离开,我回府避一避……”
没想到李将军脸色霎时阴沉下来:“郡主,得罪了。”
“把她先抓起来,关到偏殿去。”
清河郡主身份特殊,他是不敢得罪,但方才听她所说,这清河郡主竟然是尤贵妃一党!
不管她知道多少,今日局势紧张,绝不能节外生枝,先把她抓起来再说。
祁听晚一听,霎时白了脸,她忙道:“将军!误会啊!不信你们现在就去长春宫问贵妃……”
李将军无情地击晕了她:“找绳索来,把人绑严实些。”
众人很快消失在宫墙内。
秦府。
宋观澜凝视着祠堂中漆黑的灵牌。
宋鄞二字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微微扭曲,似地底冤魂在诉说怨恨。
下人在外面催促:“公子,得快些,一会儿误了宫宴时辰。”
宋观澜最后看了一眼灵牌,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
风声愈烈,荒芜枝桠在空气中颤抖呜咽,宋观澜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灰白天际忽然落下一片雪花,擦过他的脸颊。
下雪了。
东宫。
姜时雪和祁昀正要出门,忽然有冰凉雪粒坠落在姜时雪的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