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颜挈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
……颜挈……YYW孤女院……盲点?
蒋明脸色发白。
如果颜挈不是个“盲点”,那么一切都解释不通。
打印机吐出颜挈的档案,蒋明甚至忘记打几份嫌疑人的档案做掩饰,抓着那张纸,去还门禁卡。
她苍白的脸色泛起潮红,呼吸在疾跑中急促。
她赶时间,她要去找颜挈问个清楚,她知道颜挈其实是个通缉犯。
气喘吁吁地跑到办案大楼门口,昏沉模糊的夜色被树影遮去。
办案楼高大肃穆,台阶下耸立着两尊石鹰雕像。
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看不清神情,在夜风中,一动不动。
不悦而冷淡。似乎在等人。
“蒋警官,我想当时缉私局长吩咐你的话,是让你随时随地为我待命。”
正是颜挈。
阴阳怪气的声音带着几分找茬的意味。
蒋明刹住脚步,兴奋的眼睛掠过一丝无措。
但手中的重磅线索让她上头,很快恢复勇敢。
她激动地冷笑:“颜老板,我想上级的吩咐,兴许不是让我去伺候一个罪犯。”
有点意思。
颜挈放下双手,眯起眼观赏蒋明强装镇定的表情。
“这么说,蒋警官发现了证据?”她没忍住笑了一下,“说来听听。”
“颜老板,你是盲点的人吧。”蒋明不卖关子。
她生平第一次笃定地站在颜挈的对立面,兴奋、害怕,她抓着档案的手剧烈发抖。
颜挈只是看着她,平静地摇头。
“不可能!你是YYW孤女院跑出来的,你还会那些易容……实话实说吧颜挈,你的小照相馆根本赚不了那么多钱……你失业好几年,也不可能筹备到开店的资金!”
蒋明声音很大,她似乎在提高音量掩饰心虚害怕。
她并没有感到难过,但也许是过于激动,泪水仍占据了眼眶。
她一边指控,一边努力忍着:“你的背后一定是她们……盲点……你……你是个通缉犯……”
颜挈像看戏一般看着蒋明,吊着一口气念完了在路上反复排练的台词。
“那又如何呢?”
颜挈从始至终毫无波澜。
她甚至预料到蒋明一吐为快后会掉眼泪,然后迅速伸手擦去,以掩饰脆弱的尴尬。
哭包。
“警司……会立案调查这件事情……你的账户流水……你的行踪……你逃不掉的……”蒋明抽抽噎噎的。
颜挈的冷静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压力。
她按着配枪的动作已然暴露了恐惧。
她发现,纵使自己掌握着真理,仍无法摆脱这个女人带给她的、刻骨铭心的支配感。
她的理智明白自己这次占了上风,但她的身体在本能地哭泣,本能地发抖。
就像那日,本能地求索。
月光晦暗,她样子实在没有骨气。
颜挈慢慢靠近她的时候,她甚至后退一步。
她有种错觉,这个女人在享受自己的懦弱。
相比起嘲讽,享受这个词更贴合她恶劣的表情。
“大功一件,蒋警官。”
颜挈讥诮她,如同逗弄一个儿童。
“去吧,现在就去告诉你们司长——你手里有个危险的通缉犯。”
蒋明没动。
她所期待的反抗没有如约而至,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任她揭穿真相。
“愣着干嘛?”颜挈的挑衅像纵火一样,“推断得有理有据,值得表扬。”
“现在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向你的领导再复述一遍。放心,我不会跑的。”
不对。
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这个女人有蹊跷,她的手里一定还底牌。
但博弈之中,落子无悔。
蒋明在进退维谷中慌乱,一边是她死撑着不敢上报的情报,另一边,是看乐子看得不亦乐乎的颜挈。
“白痴。”
颜挈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她骂了一句,转身丢下蒋明,走上台阶。
她没时间陪一个小孩在大半夜哭哭啼啼的。
“颜挈!”蒋明回过神,慌乱地叫住她。
颜挈没有回头。
“你后台很硬吗!你怎么敢这么说话!你是警司都动不了的人吗?”
蒋明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赤裸裸地问了这些问题。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和狗急跳墙。
她蹲下去,抱着头,控制不住地哭。
比任何一次栽在她手里都感到挫败。
就像在攀一座深入云层的山。
她不知道这座山具体有多高,所有的猜测和努力都像砸在水中的石头,没有回应。
越往上越陡峭,越让人感到窒息。
当她稍稍平复,能够重新站起来,抹干眼泪,忽然发现颜挈就站在面前,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