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机缘巧合,哪来的命途羁绊。
“花老板,你要哭就哭吧,你不哭,她们都不敢哭。”角落传来闷闷的声音。
颜挈托腮看着人群:“别发表长篇大论,你受刺激了。”
她是来拆台的?
花狸子看她的眼神很冷,噎了半晌,骂不出一句话。
好在还没有人崩溃到当场恸哭,不然花狸子怕是要架不住。
“你凭什么要求我们——相忘江湖,明哲保身?”
颜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到白婳的棺材旁边。
“十几年,跟着你混,干了这行,确实危险。你算个杀人不眨眼的,但她们死了,又是你最受不得。”
“不要揣度我。”花狸子生气了。
颜挈的话,就像一双手撩拨过绷到极限的蛛丝,再动一次,就会把精心布置的图纹彻底揉烂。
“你不可能心力憔悴地爱着别人,又期待她人对此毫无察觉。”颜挈的目光从花狸子脸上落到白婳捧着的太阳花束。
她忽然也说不出话,咬咬下唇,强压住瞬间破溃的情绪。
“花老板,白婳已经死了。虽然她并不会在意你用她做反面教材。”
“你希望我们远离是非。但我们这种人,可能生来就不该长寿。”
“盲点庇护过我们,您保护过我们,但会有更多人死掉。甚至会有人像白婳一样,为了盲点和您死掉,您能怎么办?”
“我不会犯这种错误。”花狸子攥紧拳头。
她好想给颜挈来一拳。
颜挈让她丢尽了脸面。
当着盲点里里外外这么多崇敬她的女人,花狸子竟然想瞒天过海地偷偷擦眼泪。
“对大家坦诚一点更好。”颜挈走到花老板面前。
非常罕见的攻势逆转。
压迫感将花狸子逼得透不过气,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无声地哭。
“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走。花老板,脾气太硬交不到朋友。”
第22章
花老板从不在人前哭。
如今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颜挈感觉别开生面。
“坦诚?我不够坦诚吗?”花狸子失控,攥紧拳头,泪水决堤,“菜鸡不要、不要单独行动,我几年前就立了规矩,反反复复地强调。”
“不要跟我讲什么为了组织,大家活下来就没一个容易的!谁离了盲点不能活吗?就连令楚星接榜子都会掂量掂量性价比。为了点屁钱不值的东西,把命都丢了,不纯纯傻X吗?”
角落坐着的令楚星茫然抬头,往这边看。
她指间还夹着半支烟,没搞清楚状况。
花狸子怎么突然点自己的名?
死者为大,按理说不该骂的。
但大家习惯了她口无遮拦。见花狸子被颜挈激爆了,反而不敢发出声音。
一瞬间会场安静得像个巨大的棺椁。
“花老板,我们没您想得那么惜命。”
冰封的空气最终还是被颜挈打破了。
她眯起眼看花狸子,极冷的神情撞上花老板悲痛欲绝、怒不可遏的疯狂。
“倒是您,控制欲不要那么强。”
“我们每个人都有为了盲点和您随时牺牲的权力,就像您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会为我们去死一样。”
花狸子不爱听颜挈说的垃圾话,但知道自己已经失态,只得强行控制情绪。
“随时为您献上生命,花老板。”颜挈油腻的台词似乎在故意刺激她。
氛尴尬地可怕,她解嘲地点头一笑。
“白婳我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您自己思忖思忖。”
“今天条子上门,我先走了,随时效劳。”
信号中断,颜挈消失在沉默的人群中。
楼底的争吵,在李渊和痛苦的梦境中,缩略成乱码。
病中体感冰冷,体温却灼烫。她下意识裹紧被褥,汗湿透半面床单。
冷得像梦中铁质的牢笼。
*
手铐紧锁嶙峋突兀的腕骨,颤抖的双手因为脂肪流失而更加苍白。
几乎透明的皮肤,印出纵横交错的静脉血管。
这双手的主人被罩在过于宽大的囚服里,头发剪成统一的齐耳短式。
凌乱。
伤口感染没有得到得体处理,女囚发着烧,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
“姓名。”
坐在长桌另一端的警察按下弹簧笔尾盖,在冰冷的、死寂的审讯室中发出咔嗒一声。
而另一个则站在旁边,背手监视。
“李渊和。”
李渊和。
女警潦草地写下三个字。
“供词与原先无差?”
“我没签过字。”因为激动,李渊和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眼底模糊,神智涣散,呼吸发烫。
女警的笔停下了,抬眼看她:“你否认一审陈述的事实?”
“我没承认过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