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又顺着瘦到脱相的脸颊滚落,李渊和声音嘶哑,低沉嘲哳得如同一个男人。
两位女警对视一眼,这下手也太重了。
犯人当天拒捕,歇斯底里地挣扎。
为了让囚犯乖一点,值班的把她关地库里打了一顿,吊了一夜。
按照规定,这样的身体状况是不能提出来审问的。
但上面急着筹备二审材料,囫囵顾不了那么多。
“证据属实,李女士。”
“你通过自媒体造谣纳瓦尔最高学府附属医院存在非法运营行为,引起社会恐慌,对院方和校方的经济、名誉造成了巨大影响。”
“这属于网络编造、散布虚假信息,致使公共秩序严重混乱。”
警官似乎想让病得糊涂的女囚,想起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没有……我有足够的证据。梁欣是我的病人,我知道她的情况……审计呢?审计怎么说?我工资卡那笔异常进账……”
李渊和泪水失禁,哭得胸闷,像个溺水之人,绝望地想抓住救命稻草。
“李女士,你只需要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警官皱了皱眉,嘴角牵起不快的弧度。
“异常进账已处理完毕,包括薪资增长、绩效、奖金和生活补贴在内四大项收入,核准无误,院方的审计结果正常,细节不可透露。李女士,你是否有需要补充的陈述?”
“不……不对,他们杀了人……他们杀了我的病人……”
眼看囚犯快要支撑不住,颓软的身体像破布一般,团皱在审讯椅中往下滑,好似一个将被饿死的乞丐。
女警将笔录推到她面前:“签字。”
“赶紧签。”
监视大步绕过桌子走到李渊和身边,强行抓起桌上的笔,塞进她手里。
“既然没什么要翻供,签完就能拿给检方做材料了。”
真令人费解。
警方做的事情都是有利于她的,还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
他们得到命令,要赶紧拿口供。
警方大约猜到这女娃娃上面有人罩着,要改量刑。
大概是手眼通天的人,帮她弄到了有利材料。毕竟警方隐隐约约听说,这娃娃家底殷实得很。
笔从女囚瘫痪的指间滑出去。她还在哭,哭得人焦躁。
其实她翻不翻供都无所谓,这些材料是走个形式的,有就行了。
但没有不行啊,她得签字。
就在两位警官一筹莫展之际,敲门声响起。
又一个警察没有得到许可,就匆匆推门而入。
他将几张钉在一起的材料往两名女警官面前一扔:“不用审了。证明打出来了,司长让我们马上交人……”
“案子没出结果呢?”惊愕略过女警官的脸。
这么豪横?司法程序都不走了?
“证明都加急开出来了,精神分裂,判不了的。律师出席就可以了,她不用出面。”
递材料的警官匆忙要离去,又停下脚步解释了一句。
“司长着急放人,这女孩子上面来头大,听话吧。”
女警默默拿起桌上的材料翻了两页,有卫生处公章,确实假不了。
这黄毛丫头果然有点背景,就凭单子上那几个州级的签章,一路绿灯都不带拖的。
既然后台硬,当初怎么输官司被带进来的呢?
不知道打人的那个同事之后要被怎么着处理。
还好不省人事的女囚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两个女警把她弄出去没费多少力气。
交接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锃亮反光的商务车,和破旧不堪、一身囚服的年轻女人格格不入。
李渊和再次醒过来,已经在机舱里了。
氧气通过面罩冰凉地灌进身体,喉咙因为连日连夜哭号,疼得有如针扎。
她还在张着嘴哭,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护士已经给她处理过了伤口,浑身密密匝匝地裹着绷带,血氤氲开来。
“李小姐醒了。”
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报,紧接着视野上方就出现了母亲和父亲的脸。
李渊和无声地张了张嘴,干涩的双眼空洞失神。
“还疼吗?”李渊和的母亲问。
二位倒是没有哭,毕竟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
从来都知道李渊和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犟种,这下撞了,心也该死了。
大脑清醒了些,李渊和下意识伸手抓氧气面罩。
激动混合着绝望,她眼前一花:“……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看着你去死吗?”李父半是恼怒半是疼惜的责怪,一下让李渊和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我自己能处理好,我有证据,你们没必要来。”
李渊和一哭就头疼、嗓子疼。
但她仍克制不住恸哭。
理智承认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在正常阈值,情感却还强拖着倾塌的健康,想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