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部分时间,还滴水不漏地装着冷血的、唯利是图的正常人。
就连“善良”这种轻度评价词汇,对她来说都是极脏的侮辱。
简而言之,行事极端的变态。
死的又不是她的人。
况且这些事情也怪不到她头上,不知道她在自责些什么。再说……
“再说你早就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花狸子破天荒得温柔,“甚至是一生意义。”
孤女院的救命之恩,她已经做得太多了。
李渊和没有听清。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受不了病痛。
花狸子下楼的时候,她已经沉沉昏睡过去。
除了应急处理,盲点的人为她做不了太多,一切只能等周晓芙回来安排。
出于礼貌,花狸子还是命人把白婳的葬礼告知了孤女院余众。
打扰那些已经身处正常生活中的孩子,她心有愧疚,可大家还是到齐了。
白领,教师,演员,主妇,军人,作家……
盲点昔日的友人,将自己投射成全息影像,来和同伴道一声晚安。
令楚星没有帮花狸子待客。
她仍默默坐在角落抽烟,大家也心领神会地不去打扰。
她的性子确实更加敏感脆弱一些。
极端冷静的样子,也只有花老板尚能维持体面。
或者是颜挈。
颜挈只是把全息通讯开着。
她漠不关心地摆弄塑料模特的长发。
工作过于投入,以至于花狸子站在她跟前好一会儿才被发现。
花狸子一身黑衣,接待着心情压抑的客人,礼貌周到,面无表情。
她询问她们的生活景况,给有些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一个隔空拥抱。
直到她来到颜挈面前。
“颜老板?”
颜挈惊愕地像开小差时见了老师的学生,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于是花狸子先开口了:“费心了。既然已经见过白婳,颜老板可以不用守在这里陪我们。”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颜挈尴尬地咧咧嘴。
又意识到场合肃穆,不禁没了下文。
花狸子其实没有刁难的意思。
颜挈和其他脱离组织的人一样,来了是情分,不来是本分。
更何况她不久前才帮过盲点的忙。
见花狸子沉默,颜挈只得放下手中的梳子,站了起来。
“花老板……对不起,不常走动,我很久没见白婳了。”她坦白。
盐贵了,感情淡了。
花言巧语在花狸子那儿都不好使,颜挈选择真诚一点。
“那个……大家都在这里,我坐角落听听便好。”
制冷棺材阻止尸体进一步腐坏。最近安排比较多,花狸子有打算匆匆把事情了结。
小执事已经把白婳简单整理了一遍,擦干净血迹,也放上一大把太阳花让她捧着,样子还算得体。
她是走运的,前几个有些只带回来了身体碎片,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找到。
李渊和把她一路抱着回来,已经非常讲排场了。
窃窃私语声安静下来,花老板在棺材后面站住。
她脸上没有表情,读不出喜怒哀乐,甚至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
“感谢大家还愿意给盲点面子。”乏味扫兴的开场白,过于礼貌的语气,隐隐透着拒客的味道。
幸好她们都知道花老板的态度,她一向不主张过于密切的联络。
众人习惯了她把自己和盲点当做黑暗中生存、食腐的动物,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知才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
没有人离场。
连颜挈都安安静静地坐着,把模特脑袋搬走了。
只有裙摆擦过楼梯扶手的悉索声。
文羽知道出了很大的事,觉得依照礼节,自己有必要到场。
于是穿得十分庄重,下了楼。
花狸子没有回身,却猜到是她。微微蹙眉,强忍着,等待眼眶中泛滥的温热冷却。
“今日到场的同伴和友人,事发仓促,盲点没做好准备。”
本来是内部训话,但客人都赖着不走。
花狸子没稿子,只能按照原计划,有什么说什么:“盲点从来不赞美没有意义的牺牲。”
她的话很对不起白婳。
“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牺牲’。”
人群开始呜咽,一同经历的九死一生,会让人产生信任和羁绊的错觉。
花狸子太过强硬,她们受不了对逝者的过当批评。
“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过血,死不足惜,罪有应得。所以没必要把自己看成英雄。”
“我们为活而苟且,为财富而杀戮。”
“白婳,盲点,我,与诸君两不相欠,请不要浪费多余的感情。”
过去的一切只是命运开的玩笑,就像随机把一群人用绳索捆住扔下悬崖,然后其中一部分侥幸没有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