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将手上的力气,一轻,再轻,三轻,生怕弄疼了林苡。
张云皋的茧子实在是重,纵是隔着百般柔软的丝绸帕子,林苡还能感觉到他的茧子在自己脸上徘徊流转,张云皋一擦,林苡便头皮发麻。
林苡撇撇嘴,难受得很。
张云皋见此情形,手上的力气又是放轻了不少,可力道岛是轻了,就是药渍擦不干净了。
张云皋看着躲不及的林苡,落寞道:“苡儿,我明日便进宫去待着了,你就惯我一回,许我替你擦擦脸吧。”
林苡想来是个好听事儿的,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小媳妇儿不刷碗,林苡都说的上来,且头头是道,唯独到了张云皋这儿,林苡连想听都不想听,恨不得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张云皋也不恼,也不管林苡愿不愿意听,继续道:“今日是康润秋绑了你,我赶到时,寿康大长公主已经将你救下,送回来太子府,康润秋胆敢谋害太子妃,现已关押宗人府,康家的几个官员也被拉下马来。
“康家十之三四的产业也快被没收了,虽说是掌柜的拿着产业契书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铺子还是会回来的。”
林苡脱口而出:“够了,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她一点也不想听见他被别人当成诱饵,去冒出这一条大鱼来,垂钓者毫发无损,盆满钵满,鱼饵遍体鳞伤,怨诽满腹。
张云皋道:“你就让我伺候你一阵儿吧,明日我就该进宫了伺候父皇了,康家的产业是京城里的好地段儿,届时,我把父皇伺候的好好儿的,将没收的康家产业都哄出来给你,好不好?”
林苡咽不下这口气,没吭一声。
张云皋,你的鱼都到手了,怎么还引诱鱼饵呢?原来机关算尽的太子殿下,也有犯痴的时候。
张云皋知道她是个多思多想的,又解释道:“此事与我无关,父皇早就布局了。”
林苡被戳穿了心思,红了脸,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春桃呢?”
她随便扯了一个由头叉开张云皋的话,又忽然先前张云皋派春桃去小厨房看燕窝,于是林苡的脸染成了晚霞。
林苡打小就这样,一旦记得谎话或心思被拆穿,脸就能红成猴子的红屁股。
张云皋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刷碗去了。”
林苡蹙眉思忖:顺拐去了?为什么要顺拐啊?
她又道:“照殿下的话来说,康润秋绑了我,有谋反之嫌,那寿康大长公主怎么办?寿康大长公主是康润秋的妻子。”
第21章
“皇爷爷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寿康大长公主的太庙玉碟旁,可没有刻着康润秋的名字。”
“皇室嫁女,公主不入夫家族谱,反而是驸马爷上皇室玉碟,将自己名字刻在公主名字侧边。”
“当年皇爷爷为寿康大长公主与康润秋赐婚,驸马无仕途,康家不舍得康润秋去当驸马这份苦差事,吃力又不讨好。康家没提让康润秋入玉碟的事,张家要不是为了毁了康润秋,也不愿意张康联姻,于是也没提及此事。”
林苡没说话,只有张云皋一个人唱单簧。
张云皋也知道自己不讨林苡欢心,悻悻地闭嘴了。
晚间时分,两人并未住在一起,只是翌日一早,张云皋亲手做了两盘点心送了过去,要端到林苡饭桌上。
此前,张云皋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残刃别对林苡说这点心是他做的,不然林苡就不乐意用了。
可张云皋照旧不知道高估了自己多少本事,还以为自己有御膳房御厨的能耐,那盘点心方进上桌,林苡就认了出来,冷冷瞥了一眼,道:“我不嗜甜。”
这点心太粗制滥造了,完全没有勾起林苡的口腹之欲,引来的只有林苡的厌恶,还有林苡的恶心,谁家点心做得和屎一样啊!
这让她怎么吃啊?!
一定是张云皋在暗自报复她,才把点心做成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残刃按照张云皋教的说:“娘娘,还有咸的。”
林苡素来不愿意连坐,谁得罪她,她去报复谁,一向不肯牵连他人,故而,她也只是让残刃将点心撤下去。
一顿饭用下来,林苡吃得并不香甜,她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道:“春醒,康润秋手底下,跑了的掌柜有谁?”
“听说是有个掌柜被康家赐了康姓,看康家出事,他还是跑了。”
“娘娘,你要做什么?”
林苡扯了扯嘴角,眼底泛出了幽幽的寒光:“铺子我要,气我也得出,那我就让张云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是要哄得皇帝给他铺子吗?那我就提早把铺子买过来,让尽心尽力‘伺候’皇帝的大孝子成为一个京城人士饭后茶余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