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时看着她,款款道:“城主深明大义,已答应与我们结盟。”
结盟之事,本就在阮舒窈意料之中:“海上没有寻到长鱼孑和千夜的尸首,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一定要加强关卡排查,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一旁崔颢目光崇敬,身侧沈慕时却迟迟没有答话。
感受到几人莫名紧张,沈慕时这才咬牙领命,道了句好。
军中传出蜚语流言,说长鱼孑和千夜,就是从阮舒窈手上放跑的。
这些话自然也传入了阮舒窈耳朵里,心想待日后空闲,势必揪出幕后惹是生非之辈,非得好好惩治不可。
转眼过了响午,阮舒窈留她们在宫中用膳。
赵氏担心她风头太盛,月满则亏,试探问她:“可要回沈府住些时日?”
“年后再说罢!”她尽力放轻声音,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威严。
国孝三年,婚嫁之事自然延后,她在宫中确有不便。
圣上先封她做神女,让她名正言顺住在宫中,朝臣虽有微词,表面上还算敬重。
圣上患有失魂症的事,目前只有谢友亮,董鹤年,阮舒窈和圣上本人知晓,董鹤年钻研出了些门道,沈毅之也很配合,一切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午膳没吃几口,内侍慌慌张张赶来。
“神女。”圣上的贴身内侍快步走到她身侧,挡掌耳语道:“圣上他,命人把惠子姑娘,从浣衣局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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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服了半个月的药,沈毅之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缓解的法子多半有安神功效,他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董鹤年嘱咐他多晒太阳,相比精雕细琢的花园,他更喜欢自然风光,然而这些,宫里都不可能看得到。
他踏雪朝水榭行去,刚上回廊,一道熟悉身影闯入眼帘。
沈毅之脚下步子顿住,眸光里的笑意渐渐变得复杂。
“奴婢瞧着,是沈二小姐,在等圣上。”内侍哈腰道。
乍一看是很像她,特别是微微侧身时勾勒出的柔美曲线,清雅艳丽,不可方物。
内侍认错情有可原,沈毅之却不会把旁人认作是她。
他的确失忆,但不代表他能任人算计。
很明显,此处偶遇那女子,绝非巧合。
但他没什么兴致知道。
女子转过身来,内侍这才恍然:“奴婢眼拙,原来是惠子姑娘。”
“她住在宫里?”沈毅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禀圣上,她和思妍小姐,如今都在浣衣局当差。”
沈二小姐处置她们,圣上并未过问。
沈毅之:“寡人待她如何?”
内侍可不敢说不好,低垂着脑袋,恭谨道:“圣上待她,恩同再造。”
沈毅之再没细问,心里却暗暗抽了自己一巴掌,如果他对这个惠子姑娘,真有过那么一丝怜悯与关怀,那他还如何对得起阮舒窈。
深晦复杂的眸光里莫名多出几分厌恶。
抵着这种不善的目光,惠子颤颤巍巍行至沈毅之面前见礼:“奴婢,参见圣上。”
沈毅之收回视线,沉步从她身旁经过,仿是完全没有看见她。
惠子脸色微变,跪行几步,哭腔道:“圣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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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圣上连午膳也没传,叫人接惠子姑娘去太极殿,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内侍伏跪在阮舒窈身旁,温声补充道:“当时圣上并未理会她,离开水榭后,宣了董鹤年施针,往常施完针,圣上会小睡一会儿,今日……”
见内侍面露难色,阮舒窈耐心问他,今日有何不同?
内侍道:“今日圣上,罚董神医跪冰。”
跪冰虽算不上什么重刑,可对方是董鹤年,是他的亲信,在北国享有很高声望。
“就这?”
阮舒窈神色泰然,近来圣上每日服药,施针,头疾仍不得解,心急
燥怒,还得在她面前委曲求全,积郁烧心,总要有个口子发泄。
“圣上还问了今日发生的事,问得仔细。”内侍觉得怪异,今日发生的事,圣上像是完全没有印象。
“还问什么了?”阮舒窈大致猜到原由。
“还问沈二小姐在做什么。”
“你是如何回答的?”
“二小姐在东宫设宴,招待诰命夫人,大司马及家眷。”内侍皆是一五一十作答。
圆桌上赵氏与沈初冉相视一眼,分别看向沈慕时、崔颢。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阮舒窈身上。
“沈家恩宠太盛,怕是会惹圣上不悦?”赵氏心里还是惶恐。
在天牢进出过两次,赵氏深知世上没有永恒不衰的恩泽,就连横行北国十余载的王家,覆灭也不过反掌之间,何况府上就沈慕时这一根独苗,好不容易活过来,天大的富贵也及不上他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