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沈初冉自然听出赵氏言下之意,开口道:“沈家今日荣光,离不开父兄血汗功绩和姝妍妹妹苦心谋划,若圣上不悦,又岂会封兄长为天下兵马统帅?”
“是母亲糊涂了。”
赵氏可不是什么糊涂人,话一点就透,她明白沈家今日的一切,绝非偶然所得,没点实力手段,走不到位极人臣的高度。
圣上重用沈家,不仅仅是对沈慕时个人能力的认可,更是出于对沈二小姐的信任,这份信任,才是沈家能够繁荣显赫的重要保障。
犹记得初见阮舒窈,赵氏就在心中暗忖,难怪她能入储君之梦,此番归来,云州城怕是要掀起风浪。
那时王家独大,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位看似温婉柔弱的二小姐扭转的乾坤。
听了母亲和妹妹的对话,沈慕时神色略有波澜,不由也想起一些往事。
想阮舒窈初入府时还谨小慎微,老太君心疼她,为她设洗尘宴,巴不得整个云州城都晓得沈府多了位二小姐。
也许是从沈家状况百出的那场秋猎开始,她就已经在默默地,为沈家冲锋陷阵。
如果没有她在背后周旋,沈家大小姐初冉,也许就给了王宗瑞做续弦,哪还能嫁如意郎君,有这般美满。
也许那次王思妍登门刺杀,不是出于本意,可鲜血染了罗衣,她是生生受着的。
她为陈夙上堂,为百姓伸冤。
哪怕全城禁令,她也不过是从九死一生中险胜。
她能走到今天,可不只是仗着入了储君的梦!
辽东大雨,灾情蔓延,那条吃人的路,她选择义无反顾。
本没人在意她的过去,直到天厥使臣出现在人前。
都觉得她和皇子最配,偏偏这个时候怕被她牵累。
满朝臣子为难,她二嫁之身,与皇子的婚配,还该不该谈?
她为自己什么也没说,得知桓城外沈慕时尸骨无存,是她提刀入的奉天殿。
沈慕时死而复生,那些人却说他欺君,活着像是犯了天条,还是她回了北国,那道圣旨,才分清了人和妖魔。
她看着那样柔弱,张开的羽翼却护住了整个北国。
不知何时起,已换做她,来保护自己,思至此处,沈慕时面上露出愧歉之意,他侧过脸,声音沉哑道:“无论往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你想做什么,兄长都支持你。”
阮舒窈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不单单是兄长对她的支持,更是天下兵马统帅对她的支持,不由的心中一悚。
这段时间的确是她在帮圣上处理政务,可大部分决议都是圣上自己的意思。
她正想解释两句,却看到几人盯向圣上的贴身内侍,看情形,她可能是被误会成了,在控制圣上。
否则,圣上几时吃药,与谁说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的贴身内侍,干嘛要一五一十地跟阮舒窈汇报。
内侍头快低到地上,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常伴圣驾,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眼,何况沈慕时这几句话,根本算不上隐晦。
“让董鹤年回去歇着吧,想必圣上也不是真的要罚他。”阮舒窈对内侍吩咐。
“是。”内侍神态恭谨,退下后,阮舒窈又唤了两个宫女进来,吩咐备些补品,差人送去董鹤年府里以示关怀。
知她还有要事,沈府众人没再多留,临别时她与几人一同出的东宫,路上沈初冉说,以为她会派人查清楚,是谁带惠子去的水榭。
其实不查也能猜出,天牢里那位长公主嫌疑最大。
沈初冉怕她受委屈,又说了两句:“你虽长住东宫,却也不是日日与圣上相见,今日成全了惠子,明日王思妍就能效仿。”
“我能成全她什么?”阮舒窈心中另有打算,云淡风轻地支了他们回去,自道去太极殿瞧瞧。
若是普通人家,姊妹弟兄大可不必顾忌,跟过去替她撑腰倒也没什么,偏偏那人是圣上。
天家颜面尊贵。
沈慕时几人出了皇宫,却没真的回府。
马车停在宫门外,万一阮舒窈召见,他进宫很快。
第96章 二魂相争最信任的人
她不是第一次入太极殿,每次进来都会被其富丽堂皇的景象震撼。
她没驻足,快步往坤殿行去。
过黄金桥看见一座巨大青铜祭坛,祭坛上雕刻繁复图腾。
图腾下男子巍峨身躯赫然矗立,虽着素衣,却丝毫不减帝王独有的威严。
他转身与阮舒窈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眼眸闪过微末错愕,渐渐被若有若无的淡笑覆盖,仿是克制某种近乎病态的冲动,未达眼底的淡笑意显得格外慑人。
他向前迎了两步,与身后女人拉开距离。
阮舒窈才注意到蜷缩在暗影里的女人,皙白姣好的面容因极度恐惧与苦痛而变得扭曲,眼窝位置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很难叫人相信这个惨不忍睹的女人是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