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宣帝看着两人的举动,欣慰一笑,接着继续道:“大凉百年来的伟业,离不开祖辈对人才的重视,只要对方有鲜亮之处,对朝堂社稷有帮助,那对方的出身,是男是女,根本就不重要。”
说到这里,仁宣帝望向还有不服的臣子,如一位寻常的长辈,谆谆教导:“你们啊,把心放大一点,也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若是怕那些姑娘比过你们,那就回去加把劲,堂堂正正的,赢过她们。”
他话落后,右相带领朝臣下跪:“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下朝后,褚岁晚没有出宫,而是去御书房拜见仁宣帝,仁宣帝似乎知道她会来,来福见到她,就领着她进去。
里面仁宣帝正在抚摸一副画像,暗自出神,听到褚岁晚的嗓音,这才反应回来,拭去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卷起画。
“爱卿来了啊。”
褚岁晚低头,语气保持正常:“陛下,臣有事想斗胆一问。”
仁宣帝开门见山:“你是想问,朕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褚岁晚提眉,点点头。仁宣帝笑了笑,欣赏地看着她,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始皇在位时,曾赐予魏国公府一块免死金牌,爱卿可知道此事?”
褚岁晚摇摇头。
仁宣帝继续道:“你父亲拿着这块令牌作为交换,告知了朕,你的真实身份。同时还有你兄长这些年赚的金银,上交充当国库。”
每个字落,褚岁晚的眼眶就蓄满一滴晶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在被家人好好爱着。
仁宣帝也感慨道:“爱卿有一个很爱你的家,不知你兄长现在何处,有没有兴趣来当官?”
褚岁晚咽下口中泛起的苦涩,垂首恭敬道:“臣的兄长在前些时日,不幸遇刺……”
“身亡。”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为艰难,眼眶的泪水摇摇欲坠。
褚岁晚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
那一抹温润的白,盛开着一朵又一朵鲜活的花,代价却是夺去主人的生命。
仁宣帝默了一会:“朕很抱歉。”
褚岁晚抬起头,笑中含泪:“陛下,您是个明君。”
“大凉有陛下,光芒万丈。”
过了几天,褚岁晚正在拒绝奚云祉,黏黏糊糊数不清的索吻时,皇城又爆发了一件事,一件陈年旧案被翻了出来。
一封举报魏国公府的信件匿名交到了刑部,上面写到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沽府通敌一案,是魏国公故意构陷。
和信件一起的,还有封魏国公的亲笔书信,字里行间,表明是魏国公因为私怨,陷害忠良。
不少人正眼红如今魏国公府的圣宠,摆着正义姿态,纷纷上书检举。然那些向来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的御史们,却罕见的沉默。
之前在民间画像一事,帮魏国公府求情被关押入狱,不久前经无罪释放的御史江洵,带着都察院众同僚一起,又一次上书,字字铿锵有力,说证据匮乏,望圣上明鉴。
褚岁晚就站在他们旁边,说不感触是假的,她记得江洵,是父亲赞过的言官,也是江萤那个小姑娘的父亲。
这里面,或许有江萤的央求,但女儿的请求,是不足以让众御史齐聚,公然为魏国公府说话。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①
这是御史。
也是中榜者,最不愿意当的职位。
御史还有另一个别称,唤做孤臣。
孤独赴死的孤。
他们和她一样,相信她的父亲,相信一位落幕英雄的人品。
褚岁晚忍不住,又一次热泪盈眶。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流泪,可是这些时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身处一个多么有爱的朝代。
身负远大抱负的她,有无条件支持她的家人。
实现理想的路上,她遇见了知她,懂她,尊她的心上人,还遇见一个愿意给她机会的明君。
她何其有幸。
尾指倏然传来酥痒,褚岁晚略微侧身,便见在前位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他当着百官辩论之际,大胆的勾住了她的手指,还对她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薄唇无声地说着。
“晚晚,不哭。”
褚岁晚按住自己雀跃的心脏,目视前方,手却悄悄回拉住他的指尖。
不远处的崔执玉,注意到这一幕,上挑的丹凤眼释然一笑。
上头,仁宣帝被臣子叽叽喳喳的争论,闹得头疼,他正欲出声肃堂,殿外进士兵通传。
“启禀圣上,金吾卫中郎将白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