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毒,褚岁晚心里升起一股恐慌。
这可能连他的命都会要去。
等来到医馆,把背上的青年放入木床,褚岁晚额上已沁出一层又一层的汗珠,她都还来不及擦,看诊的大夫便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伤口血呈紫色,怕是有毒。”大夫说完后,拿出一把匕首,隔开青年的衣服,把埋在青年肩胛的暗器取出后,旁边的青枫连忙递上湿好水的布巾,大夫接过清理好伤口的血迹,便拿起一个瓷瓶打开,往上撒下白粉末。
药粉止血效果很好,白布裹上,鲜血一会便不流了。
但大夫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人心头一紧,他把一个红瓶递给褚岁晚,说道:“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郎君所重之毒,此药可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但想解毒还请另寻郎中。”
褚岁晚眸光微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年,月光洒在他身上,五官俊美脱尘,但由于肤色过于苍白,纤长的眼睫垂下,破碎得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
全不复醒时的恣意潇洒,眼中含笑。
真难看。
褚岁晚移开眼,垂下身侧的手蜷缩进掌心,眼中晦涩难明。
他还是笑着吧。
过了两个时辰,奚云祉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睛,头顶是熟悉的帐幔,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黏糊的感觉,看来他是包扎好伤口回到住处了。
手撑着被褥,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发冠早已被摘下,散下的发丝跟随动作摆动,有几缕钻入微微敞开的雪白中衣,黑与白的交织,衬得那精致锁骨愈发的冷白。
在窗外疏疏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只停驻在温润白玉颤翼的蝴蝶,漂亮得惊心动魄。
而顺着锁骨往上,是一张宛如琉璃般易碎的俊容,唇色失去往日的绯红,勾勒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莫名的勾人。
奚云祉费力的在床上坐起,掀起眼皮,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乌冷清润的眸子。
对方纤细的身姿就站在不远处,因着房间未点灯的原因,借着丝丝月光,少女的脸庞忽明忽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剩下一双发着亮光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被她这样看着,也不知怎的,奚云祉心中竟荒谬的生出点点心虚之意,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窘迫。
“你……”
他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
褚岁晚往前走了几步,夜风经过窗牖吹了进来,她垂在脸侧的秀发微微拂动,失去唇角点缀的温和笑意,她身上流露的温婉之气也消散了些,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五官也姝色艳绝。
这是一种连和她直视,都会自行羞愧的漂亮。只不过昔日,这份艳绝都被她身上温婉平和的气质压下了几分。
此时房内没有一个说话。
只有呼呼的风声吹响,安静的可怕。
奚云祉和她对视几秒后,蓦地移开了视线,片刻后,他率先打破沉寂。
“褚小姐,怎会在此?”
褚岁晚不回反问,视线看向他肩胛的位置,“既然受伤了,殿下躺着休息就是,为何还要起来?”
少女平静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她背奚云祉回到住处后,便回去她的院子梳洗了一番,虽然衣裙没有沾上血渍,但汗早已沾湿衣襟。
梳洗好她就急匆匆赶来,刚打开门,想过去,脚步却变得有点踌躇,内疚自责的情绪充斥着她整个脑海。
背后之人恐怕真正想杀的人,是她。
而奚云祉却替她挡了这一灾。
可当她看见被褥动了一下,床上的人受伤了也要挣扎着起身时,自责瞬间替换成怒气。
他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奚云祉愣了一下,低头侧眸,肩膀包裹着的白布已然渲染开血色。
他难得有些别扭,唇角勾起不自然的弧度,“我就是……想动一动,躺着忍不住……”
话落,奚云祉更别扭了。
他这说的都是些是什么玩意。
褚岁晚闭了闭眼,再问道那时的问题:“殿下,为何要替臣女挡那一回?”
“对方很明显,就是冲着臣女来的,臣女皮糙肉厚,受这一下根本就没什么。”
奚云祉唇动了动,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皙白的肌肤,很想反驳她的话,但触及那双黑眸,话却咽了下去。
只垂下头,凌乱的漆发半掩着神色,嗓音呐呐的道:“我也……不知道。”
当时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计谋策略全部抛之脑后,身体下意识的就把少女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