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刚要开口,慕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还有个妹妹,季彦,你得替她想一想。况且,因工受伤,这笔钱不是平白无故给你的,于情于理,都是你该得的。。”
季彦垂下眼,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同样也清楚慕港盛和柯霁行替他还清这笔钱的深意——他们希望慕瓷可以少些愧疚,再想深一些,他们何尝没有怕他用这救命之恩拿捏慕瓷的意思呢?
他闭了闭眼,嗓音莫名有些干涩:“我明白了。”
如果此刻他和慕瓷的关系不同普通朋友,如果他和慕瓷有一点点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他拼尽全力都会让自己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但是——他和慕瓷没可能。
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而她全身心的爱着那个男人。
他从来就没有入过局。
向叙义送季彦回家,慕瓷去宋丞聿的办公室等慕港盛,今天宋丞聿给她安排了复查。
宋丞聿的办公室灯亮着,但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桌上材料凌乱的摊开,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积累了十几根烟头。
宋丞聿抽烟,但烟瘾不大。
慕瓷有些奇怪,难道是碰到什么疑难杂症了?
她走到办公桌前,想拿起遥控将电动窗帘打开,俯身时却不小心看到办公桌上病患姓名那一栏,写着两个字。
——慕瓷。
而上方的文件纸张已经有些老旧,但是仍然可以看清姓名那一栏。
是宋倾的病历。
慕港盛到的时候,慕瓷坐在医院等候区的椅子上,像是幼儿园放学坐在小凳子上乖乖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慕港盛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慕瓷都已经二十一了。他还记得当初她刚出生、在他怀里的样子,那么小,那么弱,他连抱她都不敢用力。
现在她长大了,但是生命还是同样的脆弱,它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贫穷或者富有,在这一方空间内,不再被赋予任何意义。
过了很久,慕港盛慢慢走近,他俯身摸了摸慕瓷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怎么坐在这里?”
慕瓷缓慢抬头,视线有一刻的茫然,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她好像才听到慕港盛的话一样:“啊……噢,刚送走季彦,我在这等你。”
慕港盛看了眼她的脸色,有点白。
慕瓷笑了笑,挽住慕港盛的手臂,避开他的视线:“走吧,我们去找小舅舅。”
宋丞聿办公室的窗帘已经拉开,今天阳光很好,明媚的暖色铺洒进来,整个办公室看起来整洁极了,好像刚刚那昏暗杂乱的办公室只是她的错觉。
慕瓷抿了抿唇,脑中很空,她跟在宋丞聿身后乖乖的检查,每一个步骤都配合的不得了。
宋丞聿难得见她这个样子,笑了下:“今天怎么了?改了性子?往常叫你来嘉沃都得哄半天,更别说做检查了。”
慕瓷眨了眨眼:“我这么乖可不可以奖励我一个冰淇淋?”
宋丞聿假装板起脸:“我就不该夸你。”
检查结束,宋丞聿还有事要忙,慕瓷和慕港盛找了家餐厅吃饭。
因为上午要检查,她早上没吃,慕港盛给她先盛了碗粥。
慕瓷无意识地用勺子在碗里搅拌,好半天都没吃下一口。
她说:“这粥看起来真像病号餐。”
她声音有些小,慕港盛没听清,“你说什么?”
慕瓷抬头,看着慕港盛的眼睛:“爹地,我现在可以不吃这个么?”
慕港盛愣了下,过了一会儿,他让服务生把粥撤掉,给她夹了一块她喜欢吃的虾饺。
慕瓷弯了弯唇,吃的很满足。
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哽的厉害,她费了很多力气才咽下那口虾饺。
两人吃的差不多,最后在喝茶。
手机振动了一下,慕瓷垂眼,是柯霁行给她发消息,说明天回京,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慕瓷看了好一会儿,她扣下手机,没回。
她看着自己杯中澄黄的茶水,好半天,轻声问:“爹地,你当初知道妈咪病了,是什么心情?”
慕港盛好久没说话,久到慕瓷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慕港盛说:“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我得站在她面前,我不能倒。”
他倒了,宋倾怎么办呢?
慕港盛喉结滚了滚,很深的看了眼慕瓷:“现在回想,那个时候我大抵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