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别人会觉得,生病了,手术就好了啊。
可是她亲身经历过一次手术失败,经历那次痛苦,也经历过那次生离死别,她比任何人都害怕这件事重复发生。
她曾经是被留下的人,所以清楚地知道不在的人背过身就走了,可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那种痛苦从最初的刀割般生疼随着时间慢慢转变为一种钝痛,会伴随着你的一生。
她经历过,所以舍不得柯霁行再经历。
“我其实写了信的,想过要告诉你,那个时候又不敢亲口告诉你,就选择了写信。”只是最后,那封信没有交给他。
“小行哥哥,你骂我吧,恨我吧。我知道是我胆小,是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她想过,如果这件事调转过来,是柯霁行生病,而他选择瞒着她,那她一定恨死他了。
她就是这么蛮不讲理,就是这么双标。
她知道哪一个选项选择是正确的,但是难道人的一生只能做正确的决定吗?
她不知道,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而那一刻,她选择了随心,无论对错。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一下下的在抽噎。
柯霁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男人终于开口,嗓音像砂石滚过一样沙哑:“迢迢,其实我很开心你今天愿意和我说这些。”他以为她永远不会主动和自己敞开心扉。
柯霁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也很认真。
“迢迢,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也是最脆弱的东西。生老病死大家都要经历,可是我们难道明知道结局就不生活了吗?”
“我知道你的担心也明白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但我怕的不是失去你之后自己没有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勇气,我害怕的是当我知道真相,你已经不在我身边,而我连怀念你的资格都没有。”
柯霁行亲了亲她的耳廓,“我相信如果再给爸一个机会,他仍然会选择和妈妈相爱、结婚。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分开,是痛苦。”
“他不会因为结局是痛苦就后悔,同样,我也是。”
“迢迢,谁说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明明是我早就对你别有用心,我们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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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没吃成的饭,在第二天终于吃成了。
潭清荣拉着慕瓷的手把柯霁行骂了好一通,说好的第一次见家长的日子,居然因为公司有事就推掉。
慕瓷这才知道他把昨晚的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去了,当即就要解释,柯霁行却不动声色打断了她。
“妈,能不能在迢迢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也就是小瓷,不然谁受得了你?”
饭后,柯光复和柯霁行在书房谈事,公事聊完,柯光复说:“你和小瓷怎么回事?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本来我和你妈应该要亲自去港城提亲的。”
柯霁行笑了下:“还怕闲着?放心,有你和我妈忙起来的时候。”
所有的东西,他全部都会补给他。
柯光复这才放下了心:“你心里有数就行。”
另一边,潭清荣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手镯给了慕瓷:“这是我结婚的时候,霁行的奶奶给我的。”
“小瓷,霁行从小到大,我们管的少,他心里想什么也从来不和家里说。这些年,我们愣是没看出来他对你有想法,之前还当着你的面给他介绍——”
后来女儿跟她说,那个时候儿子就已经和慕瓷在一起了。
每次想到这,潭清荣都很后悔。
“妈,”慕瓷说:“您那个时候又不知道,我没放在心里。”
潭清荣擦了擦眼角:“你不知道你和霁行结婚我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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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慕瓷低头看着手里的手镯,好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她今天好像一直心不在焉。
慕瓷没说话,潭清荣说她和柯霁行结婚,她很高兴。
如果她和柯霁行没有孩子,她还会高兴吗?
她不知道,理智告诉她潭清荣不是那种只在乎孙子孙女的婆婆,但心里真的不会觉得失望失落吗?
“小行哥哥,我想散散步。”
昏黄的路灯下,柯霁行垂眸给她系着围巾,慕瓷忽然想起在苏城那次,也是在路边,他给她系围巾。
两人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黑色宾利在后面缓慢的跟着。
昨晚什么时候都告诉他了,唯独有件事,她还没有开口。
路过一家花店,慕瓷拉着柯霁行的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