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没想好怎么去爱一个人,也没想好该怎样踏入一段亲密关系。
直到视频挂断,慕瓷都没发现,男人仗着她看不见视频里的画面,视线紧紧攫住她,目光缠绕纠缠,肆无忌惮地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目光如有实质的黏在她消瘦而显得更加小巧的下巴尖、泛红的双眼,
眼尾带着红痕和湿润,望向他时眼底是遮盖不住的怅然失措。
手机慢慢暗了下去。
慕瓷却还呆呆地看着已经黑掉屏幕。
他喝醉了吗?
是因为她,所以喝了那么多酒吗?是……因为喝醉,才给自己打视频电话吗?
不知过了多久,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
陶锦不知道怎么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毛毯。
他把毯子在她身上,语气严肃:“大半夜在这坐着做什么?有没有想过如果感冒了怎么办?你现在不能乱吃药,能不能少让我们担心?”
这是陶锦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她说话。
慕瓷捏着毛毯,眼眶一点点变红,最后眼泪慢慢砸落下来。
陶锦僵住了。
他上前,安慰地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低声哄她。他不该凶她,生病的是她,没人比她更想手术成功,身体变好。随着手术时间一天天逼近,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躁,陶锦都看在眼里,她是害怕,害怕和宋倾一样,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人就是这样。
没人安慰的时候一个人可以抗下整个世界,但如果有人轻声细语地哄着,就仿佛有了靠山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慕瓷在陶锦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哥,我做错了吗?”
陶锦看着这无边的夜色。
他也不知道,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双面的,有好就有坏。
他拿着手帕擦掉慕瓷脸上的湿润:“感情的事情哪有对错之分。人就活这一辈子,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好了。”
就算做错了又怎么样,她连二十一岁的生日都没过,过往一直被慕港盛被柯霁行护在身后,压根没经历过什么事,陡然第一次砸在脑袋上要她自己面对的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想去京市。”
陶锦看向她,慕瓷眼神坚定:“我想去京市找他。”
“谁知道手术会发生什么,万一我和妈咪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提不代表它不存在不代表它不会发生。”
慕瓷:“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如果她不够幸运,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陶锦没说话,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陶锦说:“明天的检查我会帮你推迟到后天——最晚后天中午,你要回港。”
“这两天的药我按剂量给你分好了,一定要吃。”陶锦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如果顺利的话,飞机十二点之前可以起飞,凌晨三点你就可以到达京市。”
陶锦把背包递给她:“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不陪你去了。Ariel,你要答应我,这次之后,你不要再为其他任何事任何人分心,安心在港做完手术。无论什么,一切都等手术之后再说好吗?”
慕瓷接过背包,抱了下陶锦,一家人说感谢是生分,但慕瓷还是说了:“谢谢你,哥。”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家人。
-
凌晨三点半,慕瓷到达西海。
她抬头望了下天空,月亮和港城的一样漂亮一样圆。
离她和柯霁行那场无疾而终的视频通话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慕瓷想,柯霁行应该已经睡了。他喝了那么多酒,不太可能离开西海。
站在门口,慕瓷虚虚地握了下有些汗湿的手心,指腹在外套上蹭过,她轻轻把指腹覆了上去。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柯霁行并没有把她的指纹信息删掉。
慕瓷站定,然后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感应灯亮起,她站在玄关处,有些恍惚,屋内一切设施布置都没变,就连懒人沙发上兔子玩偶耳朵垂落的方向也和从前一样,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她放下背包,步伐缓而慢的走到卧室门前。
卧室门没关紧,虚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很黑。
她很轻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慕瓷也没开灯,床四周的氛围灯感应到有人接近,散发出一圈昏黄温暖的光圈。
床上没人,慕瓷的视线往落地窗前的沙发看去——那是他们刚刚视频的时候柯霁行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