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犹豫了一下,说,“你说得不无道理,孤其实也并没有把什么肖臣毅遗孤放在心上,无非是看父皇如此重视,揶揄两句罢了。”
孟简之却摩挲着自己的袖口,陛下微服私巡要去找她,那往后的发展……会否和前世完全不同,他一时有点慌张,生怕情势变得无法掌控。
孟简之见太子平复了心绪,不再谈肖臣毅遗孤,跪下道,“臣请殿下救汝宁百姓。殿下应该知道,汝宁突发时疫,当地大夫皆束手无策,臣请殿下遣送太医去汝宁,推迟一刻,便多一无辜之人遇难。”
太子怔了一下,看向他道,“孤已经命令随行太医前去了,可红疫非同寻常,太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臣看过亲军都尉府的密件,知道江城发生红疫时,太子也身在江城,当年那位……神医,担心殿下身体,特意给殿下多给了一份圣药,那药想必殿下还留着。”
孟简之上一世并不知道,汝宁的时疫有解法,这都是后来,他从霍风手中全权接管亲军都尉府,看到密件后才知晓。
上一世,他周旋于太子和献王之间,试图让他们寻求明医好好医治汝宁百姓,可最终他也没能救汝宁的百姓。
汝宁县的百姓,因为这场时疫走的七七八八。
时疫随着时间不知不觉间消散了,顾翁戎和城中百姓却无法挽回性命。
献王落了个办事不力之名。
而太子则因帮助医治汝宁百姓得百姓称赞。
孟简之后来才知道,太子当时分明有救汝宁百姓的圣药,但他根本没有给出来,只不过派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太医去诊治,以害献王声誉,显太子美德,那时,孟简之恨得摔了手中书简。
如今,他给献王去了信,让他不要入圈套,背负屠城恶名。
又让风离速速敢去汝宁,以保顾翁戎安全,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太子听他提到他手中的圣药,愣了半晌,冷笑一声,蹲下身,“不愧是亲军都尉府啊,孤还以为,这件事只有孤知道呢!”
太子知道孟简之看透了他的盘算,索性开诚布公,“献王对皇位一直虎视眈眈,父皇在的时候,他看起来安分守己,不过是让父皇失去戒备,他是在孤登基!等孤登基。再对付他就晚了!能借助汝宁之事,打击献王,何乐而不为?”
对于太子而言,汝宁的百姓,不过是他们权利斗争的棋子,棋子的生死无足轻重,上一世的孟简之一直试图改变他,直到太子行事荒谬,他最终与太子反目,又被太子赐死,才发觉他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殿下,亲军都尉府知道您能救汝宁,陛下定然也知道。若是您能救而不救,陛下必然会失望。献王屠城,也是不得不为之,那些害怕疫病传染到自己身上的汝宁县人只怕还会理解支持献王,殿下这办法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继续说。”太子蹙了下眉头,转着手中的玩物。
“相反,若是殿下能够解汝宁之危,不仅会得陛下恩赏,也会受汝宁百姓赞誉,此不失为一石二鸟之良策,何必非要闹到尸骨如山的地步呢?”
太子笑了笑说,“孟大人此番见孤,又苦口婆心的劝孤,是为了汝宁的百姓吧?真是用心良苦。”
孟简之垂着头,“殿下错了,臣是为太子的将来打算。臣既领亲军都尉府都尉之职,自然要为殿下的未来,为大周的未来考
量,臣说的办法,是对太子最好的办法。”
太子却没心思关注他的办法,只是注意到孟简之说,要为他的未来考量。“你要知道,自父皇设立亲军都尉府以来,亲军都尉府就只为父皇办事,只为父皇考量,为孤考量?呵,是你哄孤的话罢了”
谁人都知亲军都尉府是陛下眼线,纵然陛下一直宠爱他,可他亦没有权力随意调用亲军都尉府,孟简之这段话,究竟是哄他拿出圣药,还是真正有心辅佐他,他得好好考量考量。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是臣欲为殿下考量,是陛下要为殿下考量……”
孟简之神色暗了暗,他忆起,他第一次面圣,在灯色昏昏的未央殿,那位开国帝王迫人的威势。
“考得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朕还记得你当年见朕的模样,也记得你几年前,在汝宁做得那篇大周律的文章。
朕一直等着你来见朕,你果然没让朕失望,朕差点就要将状元点给你了,不过想了想,你还是不要太惹人注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