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错愕,心中如翻江倒海一样,居然也有想哭的冲动。
我盯着那些人将王妃在我身前拖了出去,她的裙摆上沾上了污渍,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样瘫倒着,只是不曾松手。
亲王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狠狠盯着我,我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的怒气,觉得他实在无能,居然这样折磨一个无辜的人。
我也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这种人,我自然也看不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亲王府里有一个生在地下的密室,王妃被囚禁在里面,和那樽冰棺一起。
密室外有人把守,我进不去,天黑时回到了后院偏房。
那晚格外冷,当时已经快要入冬,夜里风大,把门窗吹得吱吱响,也许是因为这个,我一晚没睡。
思绪像流水一样,我躺在床上,一点点蔓延了全身,真是奇怪,我来于此,本是为了虎符,可那个时候,想的居然是她冷不冷。
翌日清晨,我偷偷在暗处观望,看见有嬷嬷进去送饭,便心生一计,将王妃赏给我的财宝全都给了她,生怕她嫌少。
好在,那嬷嬷欣然同意了,我以送菜的借口从密室入口进去了。
那地方真不是人能待的,我刚走去,就觉得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到最后几乎是一片漆黑。
这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走几步尘土飞扬,我感到一阵无力。
突然,我听见一阵哭声,是王妃。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有一点点光亮,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子,她蜷缩在墙角,看着眼前的冰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心脏颤动一下,几乎站不稳倒去,我伸手撑住墙面,踉跄的走到她身前,蹲下身。
她抬眸,眼眶里翻涌着泪花,带着无奈和悔意。我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双手环过她的腰,手心贴着她的脊背。
明明我们已经做过那种亲密的事了,但此刻,我才希望,她可以将全身心放在我身上,肆意去发泄,全然的相信我,依恋我。
她的泪水渐渐打湿我的衣领,让这层衣料染上她的呼吸,紧紧贴合着我的胸口。
她哭了好久,最后在我耳边道:“师哥死了,怎么办。”
我才知道,那樽冰棺里的是她师兄的遗骸。
六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
这是一句多么无力的话啊,真残忍,我顿了顿,告诉她:“你还有我。”
说出这句话后,我愣了愣,她依旧抽抽搭搭的哭着,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
但是我从自己笨拙又不太成熟的情绪中意识到一点,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如同洪水猛兽,这是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她日日低迷,我看着心如刀绞。
亲王没有让她出来的意思,在密室里安排了一间破旧的卧房。
那卧房破烂不堪,王妃如何能够忍受?那硬的如同青石台一样的床榻,陈旧破败的案几,摆在那里像根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照旧日日去往那密室,好在我从府里人微言轻,没什么人记挂我,走动也算方便。
往日里那些男宠生出逃走之意,除了一些还在蛰伏中的人,其他的都散的差不多了。
王妃将那冰棺安置在卧房之外,每天除了睡觉,就抱着冰棺哭。好在后来,泪水少了些,面上却从不见笑容。
她被关在里面,一开始我心急如焚,求遍了身边的丫鬟护卫,没人敢插手,我常常急的夜不能寐。
后来意识到这件事并无他法,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一样,想要快活些,只能靠时间来冲淡心里的悲愤。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空虚,我想着把王妃卧房里破旧的陈设换一换。
我手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尽数给了那送菜的嬷嬷,再也找不出其它值钱的物件出来。再加上和周围的人不熟,更没有能施以援手的人。
一个想法从心里冒出了,大不了从头开始,砍竹子,自己做。
就连从头开始种我都不怕,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真的让急切和无措冲昏了头,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后院里的确种着不少竹子,我估量着应该足够了。
我从院子里找来不知是哪个下人的斧子,握在手里,居然生出一种期许。
或许呢,王妃会开心一点呢?
就是这个念头,让我在砍完一整片竹子后依旧感受不到劳累。
砍完太阳已经西沉,金灿灿的光映照在园林小径上,透过竹叶投下点点阴翳,在地上摇曳着。
这让我想起了那晚的烛光,我一下从那份美好的念头中抽离出来,怅惘的看着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