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昕的话,宁诗的神色反而愈发平静。
要是叶昕真想把宁家一脚踢开,不可能留她在这里,还跟她讲这么久的废话,“殿下说的是,我宁家确实一心追求从龙之功。但也并非什么人都值得宁家追随。况且如今两相对比,家母和微臣都认为殿下比太女更具有荣登大宝的资质。”
宁诗认错认得十分坦荡,“从前是家母眼瞎。好在微臣眼神比家母好使,还没彻底瞎掉,才得以辅佐殿下。家母是家母,微臣是微臣,家母支持谁,与微臣无关,故而微臣不算墙头草。且家母已是日暮西山之年,不足为虑,殿下不必因此担忧宁家的忠心。不日微臣做了家主,定然带领宁家誓死追随殿下。”
叶昕打趣道:“既然誓死追随我,早.死跟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如现在就先为我离开京城,先死在叶晚鹰手里好了。”
宁诗如实回话:“因为微臣一家不想死。至少不想死的这么窝囊。”她脸上露出一个斯文有礼的笑,端的是一介无害的书生模样,“再者,殿下此刻保下宁家,宁家愿意做殿下的手中刀,辅佐您,追随您,为您万死不辞。只等殿下在朝堂上获得更多助力,乃至荣登大宝,我宁家便算死得其所,纵是九死也不悔。”
“届时,全天下人都该感激我们宁家,因为微臣一家扶持了一个明君、一位能人上.位,这是在为天下人造福。”
这一点宁诗没说谎。她拍马屁归拍马屁,却从未对叶昕说谎。
叶依澜性情谦和,人也确实挺聪明,却远够不上叶昕的魄力和聪慧。即便叶昕的手段阴狠下.作,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紫禁城中,这样的手段真的很好用。
叶晚鹰的子女中,只有叶昕的性格、手段跟叶晚鹰特别像,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只能说不愧是母女。
“又在不知死活地拍我马屁。”
叶昕轻笑了一声,慢腾腾道,“不过我喜欢。”
没人不喜欢被下属恭维。
即便是一个忠臣,说话太难听,也是会遭人讨厌的。
总算为宁家搏得一个前程,宁诗舒了一口气:“谢殿下。”
叶昕知道她为什么道谢,“不必客气,”她慢悠悠地说,“很快就要用到你们宁家了。”
“殿下请讲。”
“修缮临华宫,王青势必刁难你们母女。一个字,忍。”
宁诗说:“到时肯定被王青搅得一团糟,物料、人力必然都短缺。”
“王青那边,先想办法收集证据就行。|”叶昕说,“过些日子,若是缺人手,就以我的名义去京郊兵营找顾知棠借人;缺材料,就去找南收帆,她是工部主事,提供材料的事本就由工部负责,工部尚书不肯帮忙没关系,你拿着我的口谕,逮着南收帆一个人尽情薅就行了。”
宁诗看着叶昕:“殿下这是准备……进宫?”
“除非临华宫建不成,否则我就得去。”叶昕说。
宁诗垂首下跪,郑重地朝叶昕磕了个头:“微臣代宁家共一十三口人跪谢殿下。微臣保证,从今往后,宁家誓死追随殿下。”
“好。”叶昕啜了一口茶,一字一顿道,“你今日的话,本殿记住了。”
“回去准备修理宫殿的事宜吧。”她顿了顿,“只不过……”
听出叶昕未尽的话语,宁诗膝盖跪在衣袍上,朝她的方向挪去,沉默地倾身靠近。
叶昕压低了声音:“顺便修出一条地下通道,通往我府中后院。”
宁诗震了震心神,好一会儿才回话:“会超出预算的。”
“有王青从中阻挠,预算本来就会超出,也不差地下通道这一点儿了。”叶昕说,“怕被叶晚鹰怪罪?”
“那倒不是,”宁诗摇了摇头,“陛下只说修缮宫殿,没说能不能超预算。”
“微臣是觉得,风险有些大,怕是还没完工,就会被君后或其他皇子皇女发现。”
“那倒不至于,”叶昕笑了笑:“有什么事就去找本殿父君。如今他在后宫掌权,叫他多罩着你点儿,出不了事。”
宁诗惊道:“雅贵君居然……”
叶昕道:“就今早的事。想来明日朝中大臣就都知道了。”
宁诗震惊之色未褪去,嘴唇张合片刻,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出声。她叹道:“不愧是殿下。”
就这般手段,叶依澜哪里能是叶昕的对手。
“马屁该拍,事也该做,”叶昕抬手就要赶人,“本殿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