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支撑,慢慢的,二老也就释怀了。
哪怕长子脑筋不清楚,也就是费点功夫多多看着他,就这么养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只是昨个,是小儿子成亲的好日子。
二老没出摊,一早就带着大儿子在家中布置。
原本是个热热闹闹的喜庆日子,可不知怎的,大儿子却在当晚避开家人独自出了门,跑去东大街街口的水井边,竟是生生的撞死在了那里。
蔡家二老陪着参加喜宴的来客敬酒,双双都吃得多了些。
又一想,往常这个时候,大儿子都自觉性的回房间去睡觉,就也没太担忧什么。
结果一早人刚醒来,就有官差来给他们送信了。
宋谨和朱力赶到现场时,仵作师父已经开始准备验伤了。
井边围着几名衙差,一旁还有痛哭不休的蔡家二老。
宋谨同情的望去一眼,见新嫁娘也在旁悄悄抹泪。
不过新妇的老爹,似是有些嫌恶的撇着嘴,还不停想拉走自己的闺女。
新妇姓周。
站在她旁侧的周老爹,此刻正低声斥责她,“一个傻子你为了他哭泣作甚?他死了对你们有好处的,若是他不死,将来蔡家二老归天,这累赘你们不是还要接手吗?”
周老爹一直就是这么个讲话难听的脾性,周娘子不愿听他说话,索性转过身去安抚婆婆。
不多时,仵作师父就给出了结果,“是撞死的没错。”
旁边的衙差点点头,似是往远处望了一眼,“那就可以结案了,知府大人稍候便到,咱们且等等。”
众人默不作声地等着大人,宋谨却抱着双臂不时往那井边看。
朱力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跟着投去一眼,只是还没询问他看的什么,身后站着的路人就窃窃私语起来。
“怎地就死了?明明昨个还好好的呢!”
宋谨转过身去,“您昨个见过他?”
那人忙“嗯”了声,似是心中的话不吐不快,也没顾忌宋谨抬尸工的身份,就小声嘀咕起来,“见过啊,我去他们家吃喜酒来着。”
“大家伙也别说蔡老大脑子不好使,要是真一点不知事,怎地还见人就喊‘他家弟弟要成亲’呢!”
“确实,蔡老大昨个可高兴了!”
又一吃过喜酒的人接茬。
宋谨轻皱下眉头,往那两家人的面上多看一眼。
朱力见这边的说话声被仵作师父听到,忙拉了下宋谨,“喂,别问了,咱们又不是官差,管这作甚?”
宋小哥摇了摇头,“人命关天,天下人皆管得。”
他转过身去,继续和二人说话,朱力只好给仵作师父赔了个笑脸。
他们叫仵作“师父”,实则互相间也真算是师徒的关系。
朱力生怕宋谨惹得师父老人家不快,见老头一直盯着宋谨,便又想劝说两句。
朱力凡事只求个稳,求个平安,对于手中这份差事,那也仅仅只是个混口饭吃的生计罢了。
可宋谨似乎不这么想。
他认认真真询问,仔仔细细琢磨。
旁侧的衙差见状,不耐烦地白他一眼:“嘁,不过被调派几次,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的差人了。”
“有些人喜欢出风头,你便由他去好了。”
另一名官差明显看到仵作的眼神,正等着幸灾乐祸一把。
然而,这边的议论宋谨根本没注意到,他和两名知情人越聊越多,忽的捕捉到什么重点时,两顶软轿就抬了过来。
前方那顶蓝布的轿子里,坐的正是蕤洲知府岳常。
一落轿,轿夫便小心翼翼掀开了帘。
岳常一身官服,正坐其中,男子鬓发须眉,松柏之姿,长得虽说也一表人才,只是年纪看着确实算不上浅。
岳常官做久了,端的便是一张不怒自威地脸孔。
知府大人并没打算下轿,而是唤了官差上前问话。
方才还在讥讽宋谨的那二人,闻言,立即俯身一路小跑着上前,正要汇报给岳常“此案能结”,盯了宋小哥许久的仵作就先一步走了过来。
仵作给岳常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知府大人,我徒儿宋谨,似是还有话说……”
叫一个抬尸体的,来回知府大人的话?
仵作这话说完,场中人全都吓得不敢作声。
两名官差和仵作熟识已久,也合作过多回,见这人今个竟这般莽撞,一时间,也有些惊的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人似是想去提醒,另一人却阻止道:“别管他,老家伙怕是疯了不成!他不觉得晦气,知府大人也觉得晦气。”
二人又看去一眼,“惹得大人生气,等下发落了那宋谨,他才会知自己这般鲁莽,根本就是在害人!”
不过,他们俩如此分析,也只是他们俩的个人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