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寝殿里安睡着的小公主,她只要肯在他身边,愿意在他身边,不与定国公府有牵连,他一定护她。
可若是要他为她一念取舍,那他在深宫里的十几年,及两族亡魂,岂不是个笑话?
听到陈菩的回答,季姑姑反倒纾解了一口气:“捧不出也无妨,捧出来太快收回去的也快,对掌印也残忍。老奴只希望掌印步步深思熟稔,六公主同掌印是一样的人,一下丢了就是真挽不回的。”
庭前似有微风乍起,呼哧呼哧扇动着古桐木的枝桠,让道上的鬼魅暗影浮动,恐怖阴森。
陈菩从不怕鬼神,可仅有此刻,因“挽不回”这简单的三个字,陈菩却觉得鬼神可怕起来,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季姑姑,留下来,替咱家陪陪她吧,她心里其实是很孤寂的。”
“是。”季姑姑颔首,看着陈菩萧瑟身影逃一般的迈出可为人遮风挡雨的木廊,从遗宫里离去,无奈的摇摇头。
一时捧不出真心无妨,只怕这个捧来那个丢,而后那个捧来,这个空空。
再然后,捡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来瞧,不及年少情重。
最遗憾,生别离,死难平。效旧年凤辉宫中的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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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道上那场闹剧不过两个公主的矛盾,可裹挟进来一个图蒙哈赤的狼奴,献帝便不好发落了。
思前想后,为避战火,只好将狼奴送了回去,倒是李宝儿。
自小金尊玉贵养在宫中禁庭的公主,何曾受过折辱与打骂,一下子被划破了脸,还是在从来比不上自己的李笑笑手底下吃了亏,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死活要在献帝这儿讨一个“公道”。
陈菩早知会有这么一出,回司礼监换了那身浊衣,便直接去了乾元殿。
正迎上乾元殿的老太监张公公匆匆走出来,看到一身宝蓝蟒袍的陈菩到此,一副见了活菩萨的模样,将手中拂尘一甩,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太监帽:“厂公可来了,今儿个乾元道上那一出您可见着了?”
“四公主在里头?”陈菩微微颔首,似乎听到了乾元殿里少女哭闹的声音。
禁庭里的四公主在哭闹讨人心疼这件事上似乎并不如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公主精通,陈菩心中有些发烦,两道阴柔的眉轻蹙了下。
“可不嘛,与万岁爷闹上了。非说今天是六公主教唆鞑靼小可汗的狼奴欺负她,然后六公主就被厂公您带走了,还说您偏袒六公主。”
“可询问了宫人,哪有人看到六公主在场啊。且六公主向来深居简出,也不知怎么背了这黑锅。万岁爷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呢,正要叫老奴寻您过来。”张公公连连点头,伸手将陈菩请进乾元殿。
末了忽的想起了什么,又提了一句:“也赶巧慎王来了,到底是亲兄长,不然六公主真要被发落了,其实六公主也怪可怜的。”
张公公无奈叹息着,只觉得李宝儿有些大题小做。
本就是几个小娘子打闹的事,禁庭里的皇子也常打闹,有个磕碰是寻常。
非要告到万岁爷面前,不就是觉着六公主没人撑腰吗。
那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没了亲娘,父皇又不疼,倒叫人怜爱。
第63章 063 安泰否
“慎王入宫了?”
李显是个
不争的, 从沈万岚死后,李笑笑被送到苏州以后,便骤然换了一个人一样。
但从他前些日派人刺杀他, 陈菩便猜到李显这是要有所作为了, 只是他并没想到, 他还没赶着找李显, 李显便送上门来了。
“是, 听说慎王殿下与路家那个娘子闹翻了,过来递休书的。”张公公点了点头,还要与陈菩八卦一番, 陈菩便敛袍入了乾元殿。
内殿里,献帝的书案上奏疏成堆积攒着,李宝儿跪在献帝跟前, 死死揪着帝王那明黄的衣袍。
公主受伤, 还伤在容颜之上。
太医院的人哪里敢怠慢,立马便有人给李宝儿处理好了伤口, 还往凤临宫送了最好的玉容膏, 唯恐李宝儿落了一星半点的疤。
她已经有了许多宠爱,亦是献帝唯一骄纵的公主, 可身在福中的人被娇惯的太久,便觉得一切本该是如此了。
她并不会去想别人如何,因为所有的一切, 李宝儿都无意识的将自己放到了首位,不像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公主。
一时奋起,也不过是不想被人白欺负。
“厂公,厂公你来了,你快同父皇说, 分明就是她,是李笑笑推了狼奴,狼奴才把我的脸抓伤的。”李宝儿在这可磨了好一会儿,然因着陈菩先前那番要安抚沈旻曜与李笑笑的话话,献帝也不知该不该顺遂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处置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