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过陈相青的血,又吃了其他人的血,又回忆着自己之前收取祭品之时的感觉,逐渐品出了点儿不一样的滋味。陈相青比所有人都好吃,但强行吃进嘴里的,也都好吃的有限,她能够吸纳的也有限——强行弄来的就不叫祭品!
不过,她倒是可以时不时弄点血来填填,一个朗二,都没有陈相青几口血来的饱肚子。
这么一想,自己也不可以离陈相青太远。
济善想着脑子里的几个名字,越想越饿,下意识弯腰开始从焦土之中扒东西吃,扒了两下,她忽然想起来陈相瑀。
他与陈相青是兄弟,不知道滋味如何。
济善便走到那座被烧塌车帐旁,开始动手从中挖人,忙活了半响,她把手伸进尚且带着余温的残骸里,奇怪地“嗯?”了一声。
徐冶看她鼓捣,下意识过来帮忙,两个人齐心协力将这车帐彻底拆了个稀烂,然后抬头望了彼此一眼。
陈相瑀的尸体,不在这里面。
徐冶跳起来,喊道:“搜!给我搜大公子的尸首,他娘的,看着都没气儿了,还能从火里跑了不成!”
然而当他们搜过之后,徐冶不得不承认,倘若不是大公子被烧成了灰,那么就的的确确是跑了。
济善没着急,她看着就没着急的时候。
她带着徐冶等人在周围埋伏了一日,到第二日拂晓之际,果然等来了一拨人。
最初只出现了一个,大约是来探信的。探信的被眼前埋葬着浩荡车队的焦土吓得跌了个跟头,耗子似的溜了。他们又等了一个时辰,伴随着日头逐渐升起,他们等来了陆陆续续出现的朗家人。
现下世道乱,各世家府里都养着私兵,朗家这回是来同大公子讲理的,因而私兵并不带很多,也是百来个人。
领头的一个年纪大些的,长袍打扮,叫人扶着,徐冶低声道:“那是亲王府的管家,郡主同他叫叔的。”
济善说:“动手。”
陈相青拨给她的人,个个是好手,之前的一场混战不过折了两个,现她一声令下,又都如狼似虎的扑出去,把朗家之后赶来的人尽数杀在了这里。
这回杀完人,济善又放了一把火,带着一点笑意对徐冶道:“走哇,找陈相瑀去。”
语气轻快地好似出门玩儿。
徐冶在她的吩咐下,又放了朗陈两家自相残杀的消息出去。南地大家里,陈氏以军功起家,赫赫威名,新帝不敢轻易动摇;朗氏祖荫深厚,百年世家,门徒学客遍布朝野。
然而济善出门一趟,一杀就是一个朗家正儿八经的二公子,与陈家有意继承家业的嫡子。
陈大死了?死在朗家手里?那么朗二呢?朗二因何而死?!
他们怎的斗起来了?!
朗家同陈家好了几十年,一朝翻脸,在外界看来,毫无预兆地向陈氏发了难。
而始终虎视眈眈盘踞四方的叶、徐、刘等立即蠢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在夜间催动了兵。
她欢快地骗着陈相青这一百个亲兵,去给自己弄上百年的金身神像之时,全然不知自己将一滴水泼进了油锅,骤然在风云变幻的南地哗啦泼出了要融肉刮骨的巨响!
*
陈相青自矿场打马回府,跳下马把缰绳一扔,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门。
护卫疾步跟上,轻声道:“王爷把朗郡主请到府中圈了。”
“朗正清那厮活腻了。”他不耐烦地笑:“跟父王撕破脸。”
护卫也是他心腹,姓李,叫李哲。他也笑,说:“不是坏事。矿场那头朗家的、大公子的都抓干净了,放咱们的人进去,后头那几个矿就在咱们手里了。”
陈相青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我大哥出事了,这个关头,我往他管的矿里放人?以为父王是死的?”
他把马鞭对折在手里,扔在李哲脸上,半开玩笑地:“什么德行,给我喂马去!”
李哲不慌张,笑着把马鞭接住,另起了一个话头:“公子高见,在下就这么一说。徐冶回来信了,您猜,朗二跟大公子是怎么打起来的?”
“他们能打起来是闹了鬼,你信?说吧,怎么一回事?”
“是济善姑娘。”
陈相青顿了步子,扭头看他。
昨儿来消息,说济善带着自己的人跑了,今儿徐冶的信才总算到了,交代清楚了他们离府之后发生的一切。
“济善姑娘误杀了朗家老二,又对大公子出手,借着朗家追凶,在其中玩了个栽赃的把戏。”
陈相青扬起眉,真情实意地诧异了。
“只是大公子似乎是没有死的。”
兄长没死,他不意外。
陈氏似乎冥冥之中得了什么诅咒,又得了什么庇佑。平南王也不年轻了,膝下只却有二子。倒不是他不生,而是自从陈相青之后,即便生了孩子,不过满月就死,无论如何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