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善背着手围着他转圈,就好似他们以为第一次相遇的那样,只是那个时候济善手里着刀,而这次济善手中什么都没有......或许准备了拥抱吧,他不知道。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你还能杀她!”被钉死在地上的黑袍人嘶吼着:“你还有那枚玉佩!只要有那枚玉佩她就必须复生,只要有那枚玉佩!”
只要有那枚玉佩,她似乎就会复生在玉佩周围,继续百年来的重复。
白影死前对济善说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名字对仙人而言其实是诅咒。”
济善立刻就懂了。
百年前喜妹与蒋为出于好意为了祈来了世俗的名,而在名被刻在玉佩上的那一刻,济善就再也无法脱离玉佩。
换而言之,她被封印了。
所以白玉京才能很轻易地找到每次复生后的济善。
在此之前,济善如同云一般在大昭飘荡,从哪里复生都可以,因此反而行踪难定,形象也在世人的传闻中变幻莫测。
不仅是名字,她也被人类的身躯限制了。她不断想要塑造的强悍人类身躯,却恰好迎合了人类对于仙人的幻想。
她本不应是这副模样。
是她自己放弃了本来的样子。
如果想要带领这世间抛弃过去,那么她也要抛开曾经徘徊打转的自己。
所以她引爆了那座城池的琉石塔,彻底放弃了维持这世俗的身躯,和白影以及他怀中的妹妹,一起葬身在那个城池中。进而将神识尽数分散在了无数的傀儡里。
被吃掉的确实是济善,但严格来说那具躯体属于北地的一个碎片。祂出乎意料的对济善也就是自己的本体没有敌意,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
灵玉说祂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停在寻死的仙人,狂热于战事的原因是她想死,但出于自己的能力不管怎样都死不掉,于是就崩溃了。
灵玉不出名是因为她无限接近于人,很会藏匿自己。而那个碎片不出名的原因是祂只想结束这无休止的重复而不想控制任何人。
济善说让祂把身躯给自己然后就把祂杀掉,祂立刻欣喜若狂地同意了,甚至在死前还喊了“妈妈”,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
也难怪白玉京只用了善善和眼珠,毕竟另外几个碎片脑子也是乱七八糟,比起前两者更难操控。
黑袍人说玉佩,梦境中陈相青把那枚玉佩挂在了济善的脖颈上,现实中她也确实戴着。
“喔。你说这个么?”
济善将它取下来,挂在陈相青的刀上:“给你们啊。”
“杀了她!”
“杀了她!”
黑袍人咆哮着,这么苍老的嗓子竟然还能发出如此有力的声音。
灵玉的身躯很脆弱,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下半身的泥巴呈现出要倒塌的姿态,这副样子的话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
“看看她的所作所为,看看你周围!陈相青!她已经残忍至此!”
“地狱恶景,大昭亡矣!”
京城在刺目呛鼻的烟雾中满目疮痍,狩猎宴中的很多场景只是一个模糊的代表,难以想象在他意识不清醒,深陷狩猎宴时,这里发生了何等惨烈的真实战争。以至于干涸的血冻像寒冬的河流一样凝固在大街上,陈相青一脚踩上去,甚至会发生咕唧的声音。
济善阻止了他们点燃全部的琉石塔。也允许了他们达成了想象中的计划。
白玉京功亏一篑,或者说只差一步之遥。
毕竟陈相青弑父的时候还在济善的幻境中,也许是被迷惑了心神也未可知。
而如今他清醒了,作为宁愿与济善撕破脸也要阻拦她的人,动与不动手,一念之差,一刀而已。
对陈相青而言这一刀不难,毕竟他曾经做过这种事。取其性命,强行令她复生。
“杀了她一切都还能重来!”黑袍人浑浊的眼珠中迸射出精光:“你可以留着那枚玉佩!你依旧可以养着复生后的仙人,便如之前一样!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把仙人当作爱宠一样养起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屠尽世间人吗?!”
“别被她迷惑了!异族终究是异族!若是再迟疑下去便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你杀了她都还好说,你可以补偿她,养着她,给她荣华富贵——不要叫这畜生踩到了自己头上!”
济善开始歪斜起来,泥巴捏的身体果然非常难用,被血泡得融化了。
陈相青凝视着那枚玉佩。
一面是戴冠的鬼,一面是济世的仙。
豢养仙人吗?反了吧。
他从一开始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寻找仙人,才去接触那些野兽。
说起来白玉京真可笑啊,他们竟然会相信一只猎犬能够牵制住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