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花费了这么多年,千辛万苦地琢磨出了对付仙人的办法,也的确看着它们得到了验证,但此刻,这些规则开始出现了偏移。
巨人一脚把人踩扁了,但好在祂虽然力气很大,但动作迟钝,只要对策得当,依然有将其制服的办法。
就在人们这么想的时候,巨人突然在他们面前跳了一个高抬腿鼓上舞,随后翩翩地舞动着来到完全傻眼的人面前,一脚一个把他们踩扁了.......
陈相青突然笑了一声。
夜色中燃烧的火把给每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焦灼而虚幻的色彩,如同身至扭曲的梦境之中。
“大人,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陈相青按着额头,皱着眉头,竭力想将笑容掩藏下去:“我只是......”
不,不应该笑的。
眼前景象分明危机四伏,他应当忧虑,应当心惊,应当愤怒。
济善的停歇只是暂时性的,她会乘胜追击,得寸进尺,她会不停吞噬剩下的活人,直到将自己撑爆为止。
如果她没有死于势力的吞食,那么所有人就会死于她的壮大。
哪怕是为了大昭,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被称为人的的群体,为了让这个世间还有人真正的活着,甚至只是为了他自己,他在此刻都不应该还能笑得出来。
她是巨人,而他们只是她脚下渺小的蝼蚁。
他怎么笑得出来。
假若并非对抗之心决绝,当初又何必背叛?
可是他忽然又看见那个少年了,他抓着老虎尾巴站在人群中,嘴角泛着充满兴趣的笑。少年自顾自得穿过军队,来到敌营前,神情中满是向往。
陈相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咔哒——”
少年在他眼前打开了那不应当存在的大门,欢欣鼓舞地打开沉重大门,从门缝里扑来灰白色的雾气。
那雾气如同冰凉的手,缓缓地从脚面攀附而上。
海潮似的,瞬间将他淹没。
陈相青后退一步,扭头四顾,忽然发现雾气弥漫到了足以遮蔽视线的地步,身后的兵都被淹没在雾气中,他们竟然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行动了,脚步整齐,踏踏有声。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他踏前一步,前方浓雾被破开,雪亮刀锋呼啸而来。陈相青反应极快,后仰闪躲,同时手中长枪一转,自下而上去挑那把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陈相青脑海。
枪......是什么时候到我手上的?
长枪与刀刃的碰撞之声铿锵,陈相青虎口被震得一麻,而对方也后撤一步。
雾气再次弥漫起来,如同神的手在空中拉上帷幕,顷刻间将对方的身影完全遮盖。
陈相青警觉起来,他伸手去摸自己身上的一枚玉佩,要把它磕碎了扎在身上。
仙人的幻境。
济善也学会了这种方法。
或者说这其实本就是她的能力,只是她在过去从来没有用过。
但陈相青的手摸空了,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去,发觉自己一身的行头在不知不觉时被换掉了。
他穿着父亲早年间征伐的披甲,凌凌威武,严丝合缝的铁甲中没有给那枚玉佩额外留有地方。
沉重的披甲一响,这声音却不是来自于陈相青。仿佛是凌空的锣鼓敲响一般,雾气再度散去,那个持刀的身影再次浮现,向陈相青冲来。
刀锋势如猛虎,陈相青却不闪避,反而冒险长枪直刺而出,探向对方面门,将那人的头盔带子挑断。
雾气再度自四面八方涌来,陈相亲收枪,那人抬头,头盔滑落。
陈相青看着那么熟悉的一张脸,那么年轻,孔武,强悍。
那么一张曾经让他敬爱,又让他恐惧而憎恨的,父亲的脸。
陈相青愕然。
在陈净如此年轻,如此健壮的时候,他还是无权无势的孩子。
雾气再度涌来,将二人的面容掩盖。
陈相青握紧了长枪,在浓重的雾气中四顾。
“济善!”他低喊,如同困兽。
雾气中传来一声回应,说不清意图。似乎是有点不满。
“小公子。”有人声如莺呖,柔软的手挽住了他的手臂:“您怎么在这儿呢?”
陈相青下意识抬手摆脱对方的手,眉头皱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毫无分寸的接触,也没有人敢这样上来硬挽他的手。
可是他的闪躲变成了挣扎,那柔软的手出乎意料地有力,叫他挣扎了几下,竟然不仅没有睁开,反而紧紧地把他抓了起来。
“府里的宴,您老是躲着可不行。”
陈相青被远比自己高大的女人推搡着走了几步,想起来了,平南王府宴请宾客,大哥已经去前头待客了,但他还一个劲儿地往后面跑,不愿意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