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济善。”他轻轻叹息着说:“济善啊。你究竟不是神,怎么可能为所欲为至此?”
“以你的性格,如果占据上风,不会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见我。在你来和我讲和的时候,你分明攻下安城却不继续行动的时候,便已经向我暴露了,你怕喏连。”
“你怕这样的一支人追着你。”
“你在赌我想要在此将白山军赶尽杀绝,不舍放手,你看我另拨四百精兵来专门寻你,便以为我忌惮你的身手。”
“四百精兵,实不算多,但个个精锐。”陈相青道:“他们突袭也打得,小战役也打得,拿来对付你一个人。显你好大的气派。”
“而我,”陈相青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我赌你,步步学我,步步看我。我如何做,你如何想。”
“你觉得我注重追击白山军,注重这四城,便放松了对自己的保护。”
“但我在意你,就如同你在意我一般。
“我不在乎与白山军在这四城间的输赢,我只猜,在此耗费你越多的心力,你自己便会越来——”
“虚弱。”
“济善,你输了。”
第63章 恶仙之死
喏连上前,拔刀。
他的阴影如同阎罗地域的使者,彻底遮盖了济善。
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这么久,她一直坐在地上,爬在地上,躺在地上。
因为即便是站起来,都会让她疲惫。
她无法再向之前一样,灵活地翻身而起,拔刀杀人。
傀儡猛然抓住了陈相青的手,将他的手再度按在自己的面具上。
“是吗?”
济善喃喃地,轻轻地说:“可是我很生气啊。”
喏连长刀斩下,始终一动不动的谭延舟却弓身跃起,扑向喏连。济善趁机就地翻滚,避开了那带着血腥味的刀锋。
同一时刻,那傀儡猛然扯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李哲的脸!
陈相青脸色巨变!
许久不见,李哲变得无比消瘦,两颊凹陷下去,眼神空洞无神。
不知他在济善手中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或许是腿被打断了,也或许是被动了其他的手脚。他走进来时,步伐,身形,声音,语气全都变了,因此陈相青未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或者说,陈相青潜意识里觉得,济善总不会,也不能对李哲动手。
李哲是他的亲信心腹,是她的俘虏。
谁的心腹都是顶顶重要的,打杀他们,如同砍主子的左右膀臂。
这种人,不能轻易动。
可是很多他觉得不能做,不能动,轻易犯下就会将二人中间隔阂割得更深的事情,她都不断地,一直在做。
李哲面无表情扑上来,直袭陈相青的面门。
陈相青下意识一脚将他踢开,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同时,李哲却就地一滚,拔出帐内的长刀,再度扭身向他而来,手中长刀在空中旋转出刺耳的风声,便如喏连的一般,锐利绝情。
“我输了,但是——”济善喃喃低语:“你要杀了他,或者他杀了你。”
喏连与谭延舟过了五招,随即发力,当胸一脚,将谭延舟踹翻出去。谭延舟万没想到来者连谈也不谈,抬手就是要杀人,只得赤手空拳上前阻拦。
然而喏连武功高强,别说是谭延舟这样不靠拳脚吃饭的人,即便是换做常年舞刀的将士,也未必能从他手中占到便宜。
谭延舟从地上爬起,再度前扑,却也只在喏连手中撑了三个回合,随即再度被他以刀柄重击腰部,摔在地上。
那一击仿佛穿透了腰间的血肉,将脊骨都击裂了似的,谭延舟耳内嗡鸣,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半响都不曾爬起来。
济善坐在地上,谭延舟感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便咧嘴在痛苦中笑了起来。
“来吧。”
他在心里想:“来吧。”
这便是你一直带着我,留着我的作用。
在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人吃。
谭延舟张开嘴,无声地问:“你方才是不是想让我死在大院外,免得亲自动手?”
“所以你什么也不说,所以你不开大门。”
因为你从来不觉得我们是在并肩而行,也不认为我们彼此合作共行,只是你在带着我,仅此而已。
济善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她没有回答。
“啊。”
在血色逐渐漫上眼珠时,他终于在脑内听见了济善的声音:“我是这么想过。”
“但是,你还是回去做太子好了。”
“因为莲夫人曾经在死前向我许愿,而我答应她了。”
手起刀落间,济善颓然倒地。
她的头颅落下,敲在地砖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便如瓷器摔落。
大片的血在地砖上弥漫开来,将地上乱七八糟,连点成线的黑缓缓遮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