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么,咱们出去之后,你也别想着算计我,我也不搓磨你,没仇没怨的,你同我回王府,如何?”
济善不吭声了,歪着头凝视陈相青。
陈相青形容狼狈,但外貌是无可指摘的俊逸,即便狼狈也难看不到哪里去,因此从来不怕人看。
济善要看,他就一动不动地让济善看个清楚明白。
但看到最后,济善却没应他,也没拒绝,只是在想了又想之后,说:“我本来也没有要和你变成这样。我没有算计你。”
陈相青倒是要气笑:“这马群算什么?”
济善说:“都是这样的。你不也夺他们的东西么?”
“他们?”陈相青反应过来了:“我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同你是什么样的......”说着又要气结。
“你还同朗家关系好呢。”
“谁告诉你的?”
“关系不好,朗星珠怎么会在王府?与你们有姻亲?”济善说着点点头:“这个叫亲家,我知道。”
“这只不过是虚与委蛇。表面亲热,背地里算。这算哪门子的好?”陈相青训她:“你知道?你连真情假意都分不出来,真好假好也分不出来,你知道?”
济善被骂的很不高兴,于是闭上嘴彻底不说话了。
陈相青倒是头一回发现她有这样的脾气,想想倒也是,济善好像真的分不清,因为她压根不分。
不讲情义的人分什么真假,关外人心里怎么想,对她好才是真好,对她不好,她就怀恨在心地翻脸。
陈相青叹口气,又摸摸她的脸。
济善很顺势地倒在他怀里,蜷缩起来,再度把脸埋在他的腰腹间,恢复的双臂也抬起来紧紧抱住了他,是一个很依赖的姿势。
山间落叶堆起的篝火烧起来格外的响,噼噼啪啪,让济善睁着眼睛一直看。跳跃的火苗让她看得很专注,眉眼间流淌出满满好奇的孩子气。
陈相青抬起手抚在她肩上:“过过年么?”
“什么?”
“年节上孩童放爆竹,也是这样的,劈里啪啦地响,只是比这个要声音大得多,震耳朵得多。”
“那是什么感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满街都是放爆竹的,热闹得很,捂着耳朵也躲不掉。”
“我从来没听到过。”
“没过过年?”
没过过年么?也许吧,但其实她在人间真的呆了很久很久,只是目不明,耳不聪,世间发生很多的事情,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即便听见看见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便忘却了。
济善说:“我觉得.......”
“嗯?”
篝火被烧地炸响,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秋日的虫鸣也响起来了,唧唧的,在山间响的热闹,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寂。
“我觉得,我好像在变成人。”
济善转了个向,仰着一张脸儿看他:“我是不是在变成人?”
“会饿,会疼,会哭。”陈相青煞有介事的点头:“对。”
“变成人会怎么样?”
“同我一样。”
济善看着他,眼里亮晶晶地跳跃着火光,陈相青与她对视,感觉到宁静。目光都是静的,只有火焰在跳动。
济善把脸再度转向他,把脸埋着,喃喃地:“妈妈......”
陈相青又气又笑,看了半天就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我可不是!论年纪论外貌,哪儿有对的上的?”
济善呼吸声越来越绵长,在他怀里就这么睡着了。
陈相青睡睡醒醒,监督身周情况,估摸李哲守一轮的班,尽量将自己醒的时间与他错开。
结果醒来时看见李哲在重新包扎自己的伤口,抹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草药。
被咬掉肉的伤口模糊血泞,血倒是止住了,只是看着吓人,那点草药不够什么的,都是心意。
他声音嘶哑:“你找药去了?”
李哲忙活着给他过伤口,脸色看起来很难堪,简直就是含着怒气:“您好样的,拿肉喂狼崽子。”
陈相青把自己喂给济善吃的时候,李哲为了避嫌,站的不近,没看明白。
待他弄明白情况的时候,肉已经被咬了吞肚里去了,他就是掰开济善的嘴都掏不出来的了,于是更加气得头晕脑胀,夜里睡不下,打着火把去寻了些常见的药草,草草碾碎了给陈相青敷上。
陈相青笑,于是李哲更为愤怒。
他原也有过相好的,之前与一个俏丽娇小的姑娘打得火热。李哲对那姑娘是一见钟情,花了银子和心思,上门提亲时是走的满心欢喜,非卿不娶。
若非后来那姑娘横死,李哲如今也成家了。
那姑娘死了,李哲成家立业的心思也没了。
可即便如此,李哲将心比心,还是理解不了公子的做法,喜欢了,有花金银的,有花心思的,没见过喂自己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