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大伯母往玉珍哪儿看了一眼,提醒道:“娘子也要为自己多想想,千万不要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多谢两位伯母关心,韵娘感激不尽。”
孟韵眼前闪过玉珍捂着小腹的样子,心中一时乱的很,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往更深处想。
大伯母只当她听进去了,拍了拍孟韵的手以作安抚。
孟韵笑了笑,不等二人重新坐下,焦文俊已经行至门边。
屋外雨水如注,焦文俊来得匆忙,衣角处难免沾了些水痕。
他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爱惜孟韵亲手做的外裳,随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拱手对着两位伯母道:“席面已经备下,文俊特来请二位伯母前去入席。青幺——”
“在。”青幺忙从一旁出来,应声道。
焦文俊神情严肃,吩咐道:“送表小姐和二位老夫人入席。”
“是,郎君。”
一问一答行云流水,根本不给人插话或反驳的机会。
两位伯母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即给了孟韵一个鼓励的眼神,起身时还主动拉走了玉珍。
青幺担忧地看了一眼孟韵,又不敢违抗焦文俊,只能带着人离开。
孟韵从他一进来便在悄悄观察,见自己郎君的眼神始终未落到玉珍身上,原先焦母带来的不快也忘了大半。
回忆起方才大伯母的话,孟韵想也不想便要拉着焦文俊说——刚一碰到他的手,立即便被反握住。
孟韵欣喜出声,“文郎,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韵娘。”焦文俊出言打断了孟韵,一脸急切,“阿娘欲为我纳玉珍为妾,但这件事咱们容后再议。眼下有一桩顶顶要紧事需要娘子你帮忙,你可愿意?”
孟韵一脸疑色,反问道:“何事?”
焦文俊脸上的喜色更浓,握着孟韵的手情不自禁加大了力气。
“方才我说有贵客登门,你可知是谁——是苏城县令谢轻舟!别看他年纪不大,王里正说人家可是长安来的。出身名门,家里有权有势,哥哥还是个将军呢!你说,我若是入了他的法眼,岂不是不用再辛苦头悬梁锥刺股地一日一日苦读,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做个享福的娘子!”
“所以,郎君方才过来,是为了找韵娘……去招待谢大人?”
孟韵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不适地挣了挣手。
焦文俊仿佛才明白过来弄疼了她,忙一下松开皓腕,像宝贝一样托在掌心,小心地一下一下吹着。
“非也,娘子为何有此想法。一听闻阿娘将你和玉珍同唤了去,我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人已经在内厅坐下了。你家郎君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整个焦府全靠你,才有了这红火兴旺的样子。所以今日之事,还望娘子在其中多多周旋。”
第3章 醉酒
腕上肌肤不时感受凉风,孟韵勉强一笑,看着焦文俊小心呵护的样子,心里一阵一阵难过。
他若是无心,为何偏偏可以看到被捏出来的红印,小心地吹了又吹;他若是有心,却为何不撩起自己手臂上的衣裳瞧一瞧,看看被焦母气急之下鞭打之痕。
微雨拂槛,孟韵心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人言道:夫妻陌路。她不过才嫁来焦家三年,就当真是……不爱了吗?
戏台上锣鼓之声逐渐变大,焦文俊心急地看了一眼身后,视线仿佛要穿墙凿壁,恨不得立即飞到内厅。
孟韵迎上他看过来期待的眼神,缓缓道了一个“好”字。
焦文俊登时喜笑颜开,揽着孟韵的肩头便往前走,心里已经盘算起如何接谢大人的话。
两人行走之间身体有所接触,隔着初秋薄薄的衣衫,孟韵的胳膊被擦得隐隐作痛。
她刚想拉开些距离,发觉焦文俊的手箍得很紧,五指像要嵌进肌肤一样。
“文郎——”
“诶,到了。”焦文俊打断了她的话,一见丫鬟端着他珍藏多日的酒过来,立刻松开禁锢孟韵的手,亲自接过漆盘。
孟韵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在焦文俊眼前站定。
隔着一道竹帘,里面不时的交谈声缓缓流露出来,若是单听声音,孟韵想这位谢县令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焦文俊一向对她的贤惠懂事很满意,郑重地将漆盘放到她手中,叮嘱道:“待会儿进去了之后,我负责与谢大人斡旋交谈,韵娘便在一旁斟酒,切忌不可将人灌醉,免得误了我的事。明白吗?”
孟韵紧张地抠紧漆盘,微微点头:“韵娘知道。”
此时,雨幕中一束柔软的天光漏了进来,好巧不巧地正落进孟韵耳上的明月珰里,照耀得脸上浮现了一层神秘细腻的辉光。
焦文俊知道自己夫人容貌姣好,在苏城县也称得上“美人”,尽管看了三年,仍不可避免得晃了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