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半句轻得像是一句叹息:“我会恨你的。”
*
他们后面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大多讲的都是童年,傅堪一直逼着她说些小时候的事情。
她的童年很平常,想起来大部分是平淡却充实的生活,但告诉傅堪了,他也听不懂,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乐此不疲地听着,直到两个人都困了,相拥着睡去。
傅堪似乎原谅了她,她也确实在思考他说的话——逼一个不想活下去的继续活着,是否太过残忍。
可就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系统,得到的回答便是:【在宿主没有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之前,若男主死亡,则任务失败。】
……所以,她必须这样做,无论他是否接受。
为了生存,被逼着吞下爱人的心脏是什么感觉?
谢姜芨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觉四周超乎寻常的冷。
像是置身冰窖,马上就会有尖锐的冰锥自头顶砸下,将她的心脏刺穿。巨大、无边无际的惶恐顿时侵袭了整个人,她伸手去触摸身边的人,却发现床边一片空荡。
视野中一片漆黑,她狼狈地翻滚下床,想要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个音节。
蛊虫剥夺了她的嗓音。
她无法开口说话了。
“啊——”
谢姜芨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痛呼,就听见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颤抖着手扶起她。
她磕磕巴巴的音节问他是谁,那人牵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熟悉的触感让她的眼泪瞬间滴落。
她想让他去拿三娘前几天拿过来的纸和笔,用字告诉他不必担心,慌乱之时却不小心打翻了墨瓶。
谢姜芨一个愣神,在心中疯狂呐喊着让自己安静下来,脑袋却像是被人捶打了一样疼痛,她这才发现傅堪没有说一句话。
男人的身影无声地逼近,她听见有粗重且剧烈的呼吸声在耳边扫过,随后带着滚烫的热气席卷过颈侧。
方才还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内侧,感觉到指腹下的脉搏处似乎埋了一座蓬勃的火山,马上就要喷发出滚烫的岩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傅堪滚烫灼烧的目光掠过她的眼睛,看向了颈侧正跳动的血管。
随后手缓慢上升,扼住,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那瞬间停滞。
血管在手中疯狂地跳动,他能明显感觉到那流淌在里面的血液的热量,闻到那血液甜腻的芬芳。
深黑瞳孔中的血色迅速蔓延,充斥整个瞳孔,清清楚楚地映照在她无神清澈的双眼里。
短时间的风平浪静后面,蕴藏的是更深刻,要吞噬万物的,滔天的海啸。
神智已经在顷刻间消失殆尽,面前的女人陌生又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门关得并不掩饰,偶尔有寒风侵入,从衣衫的各处缝隙里钻入,他浑身的热血都被吹凉了,又重新沸腾起来。
刺骨的冷,需要一些东西带给他温暖。
血管还在不住地昭示着存在感,不断击打着他的掌心。
说是解药,
更像心跳。
第90章 得救 她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
灼热的呼吸不住地拂面, 谢姜芨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尽数夺去。
他的嘴唇在颈侧游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下口的地方。
她的心跳却因为他的接近而缓慢平息下来。
这些日子, 傅堪都没有毒发过,哪怕到了月圆之夜也是。她总以为他是刻意在忍,但二人几乎形影不离,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和正常人无异,谢姜芨几乎都要以为他的毒已经被自身免疫功能彻底打败了。
现在她才知道,毒性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只是为了今日更大的爆发。
它们常年在傅堪的五脏六腑内游走,已经是融于骨血的存在,不可能轻易消失。如果她早些时候仔细在那些零碎的记忆里寻找一番, 就会发现,傅堪每过段时间, 毒发的严重程度就会更高一些, 但是在此之前, 有一小段的冷静期。
在冷静期时, 谢泠便会隔绝他与谢姜芨的接触,不给他任何能触碰到她血的机会,直到再次毒发,看他痛苦地嘶吼, 毫无体面地痛苦,他才会慢悠悠地把谢姜芨叫来。
这对他们二人都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的平静显然也平息了一些傅堪的心神, 他微一怔, 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地,在做何事。因此,扣着她手腕的力气也松懈了一些,正想起身, 却听见身下的女人声线柔软地唤了他一声:“阿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