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酒端上来了。它层层密封,还未被开启,是一坛陈年老酒,不知埋藏多少年。
旁边一个太监,手中举一托盘,盘中装有两只酒杯。另一个太监,正要将酒拆封。
楚昭淮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他自己走上前,亲自将酒坛口拆开。
他身旁的晋王,面色愈发欣喜,笑眯了眼。
他似乎在高兴,今日能一举获得楚衡和楚昭淮两人的谅解。他之后应该大事无忧。
楚昭淮分别给两个酒杯斟酒,随即,将其中一个酒杯推向晋王。
“请吧,尝尝这酒的滋味如何?”他不徐不疾道,顺便拿起另一个酒杯。
晋王打量一眼,便毫不犹豫接过,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好酒,”晋王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勉强笑道,“多谢皇兄的美酒!”
“嗯,如此便好,我原本还怕这酒放得长了,变质异味。”
楚昭淮也喝完了酒,面上笑容加深,随即坐回原位。
可宴上其余人,有的近距离观察他们,发觉出了些异样。他们脸色倏然一抽,但不敢多言。
宴会本是和谐欢乐的气氛,却逐渐变得沉郁起来,仿佛不断堆积的水浪,即将腾出一场风暴。
很快,异变陡生。
“啊!”
晋王蓦然捂住肚子,倒在席间,身体痛苦地扭动,口中不停呻吟。
周遭人大惊,想去扶他起来,但又害怕扶出什么好歹。
楚衡也愕然地站起身,忙呵斥道:“还不去叫太医过来!”
很快,一位太医匆匆忙忙赶过来,只扫了一眼,便惊恐道:“晋王殿下中毒了!此乃……剧毒之物,中毒之人会在数个时辰后,腹部绞痛而死!”
此言既出,宴上众人惊愕万分,冷汗直下,再无人敢动筷。
竟有人敢在宴席中投毒!焉知他们,会不会已经中毒,只是还未毒发!
“……什……么?”
晋王疼得面容已然狰狞,指甲抠紧地面,已崩裂出鲜血。
楚衡猛然拂袖,命令道:“还不快去查!”
太医亦是满头冷汗,惊悚地观望着四周,询问道:“不知宴上菜肴,是多久前呈上的?”
“半个时辰前。”大太监忙回答道。
太医闻言,摇摇头:“那便不可能是菜肴的问题,此毒发作,只消一刻钟到两刻钟之内。”
一刻钟……众人茅塞顿开,不约而同看向那坛酒!就在一刻钟前,晋王与秦王,便饮下那坛酒!
可为何秦王没有发作?
莫非……这些人都想到一个恐怖的答案。
秦王,确实有动机。毕竟,他辛辛苦苦制服了晋王,结果晋王什么事都没有。
他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遭皇帝忌惮,说不准,就会向晋王投毒发泄。
反正,晋王戴罪之身,哪怕真死了,秦王也不会被牵连至死罪。加之前不久的赏赐,最后功过相抵,顶多被小小惩罚一番,颜面扫尽罢了。
若真是如此,此人就太过残暴恐怖了。思及此,众人不寒而栗。
太医得到示意,忙小跑过去,打开酒坛验证。
旋即,他沉重宣布道:“毒物正在此处!”
此时,楚昭淮垂下脸,面色紧绷,死死握紧拳头,一言不发坐于原地。整个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楚衡眉宇紧蹙,问道:“秦王,难道是你动了手脚?”
“陛下说笑了……若是我动了手脚,那我自己……为何没事?”
不知为何,楚昭淮声音极轻,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听上去更像是心虚。
太医犹豫片刻,壮起胆子,道:“其实是可以的。此毒物可与一味药相抵,若是搭配得当,最后顶多腹痛一阵,就不再有任何后遗症。只是需在毒发前服下,方可起效。”
楚衡细细端详片刻,忽地冷笑道:“秦王,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朕看你如今,不就是正在腹痛?罪证确凿,还不将他押下去!残戮兄弟,哪怕朕判不了你死罪,也当从重处置!”
楚昭淮勉强站起身,一字一顿反驳道:“此毒,怕是陛下所为吧!我来到京城,要务在身,哪里会带什么酒?这酒本就是陛下的,方才借口说是我的,本以为是无心之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朕的面,污蔑于朕!”楚衡怒吼道,“快把他带走!关押!”
楚昭淮被带走了,他看上去很是虚弱,没怎么挣扎,就无可奈何跟着出殿了。
宴上群臣互相看了看,没敢多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秦王说的是真的,又能顶什么用?各种证据摆在那里,秦王想洗脱罪行,难如登天。
而今看来,当今陛下这场宴会,简直是鸿门宴。直接一口气除掉晋王、秦王,这两个最有威胁的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