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面,发觉这人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不是外界所说那样,反而彬彬有礼,进退得宜。
对自己细心,却十分懂得分寸。
“临近过年,韦府也是这样。一大家子的琐事,我母亲带着两个婶娘都分身乏术,何况你们府里只有你一个人,若是娶……”
韦芳舒蓦地一顿,脸色红了。
她怎么如此失礼,抬头一看,陆青檐却并没有表示。
和及时添茶、故意输子一样,遇到让女子尴尬的时刻,他也很贴心地装作没有听到。
韦芳舒不由对他有几分满意了:
“陆大人,新春那日我会随母亲赴皇后宫宴。宴会之后,若你有空闲,我们可在民间灯会一见。”
陆青檐仍未有表示。
韦芳舒等了片刻,才发觉他不是贴心,而是根本没有注意听。
“陆大人。”
韦芳舒提高了音量,他终于诧异地看她一眼,可惜晚了:“我今日累了,改日再约见吧。”
陆青檐竟也不出言留她:“伯安,送韦小姐回府。”
他究竟想不想要这桩婚事!
韦芳舒拂袖而去。
陆青檐坐在桌前,捻动黑色的棋子,深深呼吸。
方才下人来报,姜昙去布庄试衣服,待了半个时辰之久。期间护卫们发现疑似刺客痕迹,故而去查探,只离开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有刺客,分出去的一半人可以将刺客绞杀,最不济发出信号,以便剩下的人逃跑。若是分出去查探的人太少,有可能被悄无声息地杀死,后面的人就会陷入包围。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不该这样怀疑的。
可姜昙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陆青檐的头又痛起来,他轻轻按着,听着下人一拨一拨地回来通报。
姜昙离开布庄,去了药铺,离开药铺,又去馄饨摊坐着。
她的腿是坏了,却像一只坐不住的兔子,到处蹦蹦跳跳。
蹦跳到天黑,终于舍得归家了。
回来时,媒婆的神情难看。陆青檐看向姜昙,难免笑容推她进屋:“玩了什么?”
姜昙语言简短地描述了一遍,对他说:“柳秀才不好,他娶娘子是为了生儿子,还要生五个。这对女人的身体有损伤,何况生男生女,和女人也没有关系。”
陆青檐没有应和,有些话,他说出来,她听了会不高兴。
他说:“那就换。”
媒婆连声应是。
吃晚饭时,姜昙如坐针毡。
他不再只盯着她看了,而是盯着她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看。
姜昙见他实在好奇,将买回来的那一堆东西摊开在他面前,示意他随意看。
陆青檐虽然摇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展示,他分明就很想看。
姜昙给他看布庄的布料,又给他看小摊上买的香包、木簪,各种小玩意儿。
最后她拿起一堆针:“对了,我今天和医馆里的老大夫学了一套针法,这可以缓解你的眼疾。”
姜昙也有私心。
她银针用的不熟练,正想找个人练习一番。眼前这个人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姜昙低着头,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的心思。
没有见他答应,于是偷看他一眼,不想就是这一眼,被抓了个正着。
陆青檐的眼神炙热,身体也贴了过来:“你想治好我的眼?”
姜昙脸颊微热,往一旁躲:“你要是怕疼就算了。”
姜昙偷看他,发现陆青檐看了一眼闪着寒光的银针,眼中的炙热散了些。
然而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姜昙说:“你可以闭上眼。”
他却不肯,眼睁睁看着一根根银针钻入皮肤、骨隙。
姜昙咽了咽口水:“如果扎疼了你,记得叫我一声。我学艺不精,听说扎偏穴位,或许会让人半身不遂。”
说完,她察觉衣袖被抓紧了些。
看来他其实也很害怕,宋庸一向是很怕疼的。
刚这么想着,手下的身躯一颤,姜昙发现方才扎歪的地方,竟冒出了血珠,连忙取出来。
她抱歉地将血珠擦去,对着伤口吹了吹:“对不起,对不起!”
陆青檐捉住她的手,被她折磨得额头冒汗:“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宋少爷。”姜昙连连摆手:“我认真学了,只是刚学医术,还记不准穴位。我……”
陆青檐没能注意到她说的“刚学医术”,却听到了“宋少爷”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