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放她出去是什么时候,会是春天吗?
“拿绳子来!”
背上压住她的仆妇说:“长公子还没走远,可别被他听见了。让人看见她跑出去,咱们谁都活不了!”
婢女们一涌而上。
为了防止婢女与姜昙走的太近,院里的婢女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每次看到都是陌生的面孔。
只有这个仆妇,据说是照顾妇人经验丰富的嬷嬷,特意从被拨过来照看她。
“放开——”
姜昙的嘴中被塞入了布巾,手也被绳子绑住。
仆妇招呼婢女们把姜昙拖回房里,气喘吁吁地说:“还跟以前一样,往她碗里加迷药!去把安神香也点上!”
婢女为难说:“胡嬷嬷,可长公子方才走时并未吩咐……”
胡嬷嬷说着去翻迷药:“以前就是这么办的,长公子肯定不会说什么。”
倒完迷药,胡嬷嬷低头一看。
方才姜昙挣扎时勾破了她新做的衣服,才上身一次就废了。心中暗暗啐了一口:“再多给她放点,省得又跟疯婆子一样折腾!”
具体怎么才算多,胡嬷嬷心里也没数,于是又添了一倍的药量。见油纸包里还剩下一点,索性全部倒进去,正好不浪费。
反正长公子得过几天才回来,把她放倒,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省事。
姜昙的脚踝上又缠上了铁链。
屋子里分明燃着炭,姜昙却冻得浑身冰凉,冻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鼻间闻到浓浓的安神香气味,婢女们又点上了。
口中的布巾被取下来,浓黑的药汁抵到唇边,姜昙狠狠避开,药洒了满床。
“我没病!”
好不容易换的床单,上好的丝绸,这就浪费了一条,还得折腾着重新换一条。
胡嬷嬷气得眉毛直竖:“长公子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不下蛋的鸡,不是病是什么!”
转头对婢女们说:“再盛一碗来,给她灌进去!”
姜昙像方才那样被按在床上,像不听话小儿喝药一样被灌进去大量药汁。
胡嬷嬷满意地点头:“这是多少人求着都不给的秘方,喝了这药,早点给长公子生个儿子。”
做完这一切,婢女们将门窗紧闭,自行出去了,以前总要开着的门缝也没有留。
胡嬷嬷的脸在门缝里看起来有些狰狞:“这就算是惩罚,长公子不在这几天,您就好好想想。”
长公子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后院里就这一个女人,整天又哭又闹地,不知在矫情什么。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就该好好调教一阵。
门被阖上,连灯也被吹熄了。
只有房里的炭盆冒着微微火星,映出了房中袅袅飘起的安神香。
姜昙浑身的力气散了,连挣着脚上的铁链都觉得累。
她便静静躺在床上。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觉得呼吸困难。
姜昙看向炭盆,它是罪魁祸首。
冬日人们贪暖,总将门窗捂得严实,可若是屋里有炭燃着,一夜过去,足以让人中毒气死亡。
陆青檐害怕婢女和她相熟,不许她们过多和她接触、说话。除了逼疯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效用。
如果她死了,陆青檐会不会气得半死?
要就这么死去吗?
不!她好不容易活过来,怎么能死!
姜昙往床下爬去,可仅仅接触到地面,铁链就绷紧了,再往前走,是远远够不到窗户的。
力气在此时用尽了。
姜昙困倦不已,为了保持清醒,她试着咬了一口手臂,却因为浑身无力起不到作用。
床上床下,锋利的物什都被收走了,连桌角都是磨钝的圆面。
只有一样东西是坚硬的。
姜昙爬上床,握住脚踝的铁链,整个身体重重往床下一滚,脚上的铁链绷直,和坠力同时撕扯着脚踝。
反复其次,她终于清醒了。
一番折腾下来头晕眼花,姜昙缓了片刻,抓住软枕,就要往炭盆里丢去。
打翻炭盆,就能保住性命。
然而举起软枕的那一刻,
姜昙犹豫了。
她想起陆青檐让自己刺他心口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只给自己留了微弱的生机。
最后却用一人之身,换来整个汤家倒台,甚至以此重创首辅和太子。
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昙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来,缓缓放下了软枕。
门外有婢女守夜,听到室内的动静,推开门看了一眼姜昙,她仍好好地躺在榻上,像是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