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床上的人梦呓。
冷?婢女于是添了些炭。
按规矩来说,婢女应在屋内守夜,可长公子有吩咐,谁都不许离夫人太近。
婢女便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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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檐忽而抽气。
孙太医手一抖,连忙将银针取下:“您重伤未愈,实在不易此时试针。何况下官一时没有头绪,不如等您伤好了再来?”
陆青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烛火,恍惚了好一阵才看得清孙太医的脸。
“我头疼是否与眼疾有关?”
孙太医为难:“这说不好,许是两者各有病灶,许是一者影响另一者,下官还需要一些日子看看。”
陆青檐扶着额头。
他也知道,头疾由来已久。以前还能通过喝酒服一晌贪欢缓解,可是自从打算戒掉后,陆陆续续一直痛到今日。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病可会传给子嗣?”
孙太医仍旧为难:“这也说不好,依长公子所说,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陆国公可有类似症状?”
陆青檐脸色沉下来。
孙太医登时闭嘴了。
这对父子关系疏离,问陆国公还不如问闫尚书,陆青檐对后者的情况或许更熟悉一些。
孙太医说:“暂时无药可用,长公子不若好生睡一觉,可养浩然之气,恢复精力。”
护卫送来酒与药,陆青檐最终一口没动,命人点了一支安神香,就这么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醒来了。
瞧见一个黑影坐在榻边,陆青檐下意识就要叫刘武进来,然而那人靠近,却看清这是姜昙。
陆青檐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姜昙摸摸他的脸:“我来看看你,待会儿就走了。”
“去哪儿?”
陆青檐的心出奇地静。
姜昙说:“去吴江,去扬州,我想去更南边的地方看一看。”
陆青檐抓住她:“那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
姜昙将手抽出来。
陆青檐猛然惊醒。
外面有人敲门:“长公子?跟着汤家离京的探子来报,昨夜丑时二刻,汤慎咽气了。”
“知道了。”
陆青檐按着额头,那处余痛未消,后背竟出了一身冷汗。
“府里可有什么消息?守在夫人门外的探子可曾来过?”
外面人答:“不曾。”
外面天已大亮。
陆青檐复躺下,然而思来想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决定还是提前回去好了。
“备车。”
他又从床上起来,穿上外衣又吩咐道:“算了,备马。”
回到府中的那一刻,陆青檐心头的不好预感成真。
门房看见他回来,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像是畏惧什么。待他到了寝院,下人们在院门口乱成一团。
寝房门口,几个婢女进进出出,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那个眼尖的看见了他:“长公子回来了!”
屋内的仆妇慌忙走出来跪下:“长、长公子不是说,得出门好几日吗?”
陆青檐忍着不耐问:“姜昙跑了?”
胡嬷嬷支支吾吾:“没、没……”
陆青檐踢开碍事的下人,看到榻上双眼紧闭的姜昙,松了一口气,她还在。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姜昙看起来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姜昙,姜昙?”
陆青檐叫了许久,姜昙终于半睁开双眸,无力地说了一句:“若要杀我,为何不用一个痛快的方式……”
最后几字,淹没在她昏迷而阖上的唇齿间。
门外的胡嬷嬷说:“长公子,夫人这是安神香闻多了,所以头晕想睡觉……”
“听那老虔婆放屁!”
院外传来一声怒吼。
紫珠被关在另一院多日,今日见众人慌慌张张,就想来看看姜昙,没想到竟是姜昙这边出了事!
紫珠喊道:“大夫都说了,是吸入了毒烟!这老虔婆指定是夜里偷懒,没照顾好主子,让屋里燃了一夜的炭火!再晚一步,姑娘现在已经去见夫人了!”
管家拦着她不让进,却没拦着不让说话。寝院和府里是分开管的,他有时也不好插手。
地上还跪着外面请来的大夫,接收到陆青檐的眼神,颤颤巍巍说:“是这样。”
说话间,睡着的姜昙忽然趴到床边,吐了一地酸水,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陆青檐接住她往下掉的身体,姜昙撑起身体,看着还算正常。
然而仅仅是看着正常。
姜昙觉得头疼,喉咙疼,眼睛疼,浑身不舒服。耳朵里还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在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