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不可置信:“你一直在监视我……”
陆青檐没有否认。
当年姜昙死后,他来吴江打捞尸体,曾到过几次梅花巷子的姜宅,被卢文进撞见过。
是他心善,并没有立刻杀了他。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他提刀搁在卢文进肩上,刀尖缓缓迫近卢文进颈间的血管:“方才的问题可能让你有些为难。我们换个问法,你跟不跟我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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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上任的吴江知县刘道元在梅花巷子外候着。
秋风瑟瑟,他竟满头大汗。抖着手去擦汗,不料越擦越多。
来此之前,他正在家中睡大觉,睡梦中听到师爷来报:
衙门里几个有资历的捕快,青天白日地竟叫人掳走了,连同上任被溺死那个知县身边的杨老头,也一起消失了。
刘道元当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连忙着人去打听,果然探听到,京城的贵人悄无声息于吴江落脚,已住了好几日了。
而他却一无所知。
这可真是大事不妙。
刘道元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到现在还源源不断往外冒。
他歪着身子看了看,梅花巷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有那一家开着半扇。
这一眼可窥见里面铺天盖地的红色,可谓喜气洋洋。
可见方才打听到的不是假话,这位近日十万火急地置办婚事所需之物,是真的要娶亲。
且娶得十分紧迫,让他连准备贺礼的时间都没有。
刘道元心中正犯嘀咕,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
他连忙低头拜见:“下官刘道元拜见长公子,恭祝长公子千秋鼎盛。”
一袭红衣经过他面前,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刘道元头上的汗冒得更欢了。
他曾私下打听过,这位的喜好十分简单,若是银子送的出去,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银子送不出去,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长公子留步——”
陆青檐步履匆匆,正要上马车,闻言淡淡斜眼过来。
刘道元讪讪一笑。
忽然瞥见他怀里抱着个女人,软软地靠在陆青檐肩上,身上还盖着一件红色的外衣,看样子是陆青檐身上脱下来的。
遮得严实,看不清长相。
毕生的智慧汇于此时此刻,刘道元笑说:“听闻长公子大喜,下官特意搜罗了吴江奇珍异宝,给新夫人添几件首饰。”
片刻的沉默后,陆青檐应了一声:“谢刘大人。”
刘道元受宠若惊,连声说着不敢当。
下人将刘道元手中的礼物接过去,马车渐渐远去。
不多时,有一个护卫打马而返,在刘道元面前扔下一张册子,随后策马离去。
刘道元捡起册子看清上面的字,感恩戴德地对他们离去的方向拱手:“多谢长公子,您的恩情下官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马车早已看不见影子。
外面起了冷风,马车内铺了织绒地衣,车帘压得厚实,将冷意隔绝在车外。
陆青檐掀开衣服,露出姜昙的脸来,她并没有睡着,一直睁着眼睛,像一只发呆的兔子。
方才的谈话,她也一定听到了。
陆青檐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你猜我许他的什么官?”
姜昙并不说话,一动不动。
“他算是刘仲青的半个学生,又和刘仲青同出一姓,在吴江做了三年知县,一事无成。若不是我,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陆青檐贴在姜昙的脸上蹭了蹭:“得了我的好处,他会好好照看我们的昔日旧识,你尽可安心。”
姜昙偏过头去。
陆青檐并不在意。
一面皱眉从方才刘道元的孝敬里挑拣半晌,终于挑出一件可以入眼的珠钗。一面捏着她的下巴拨回来,将珠钗簪入发髻。
陆青檐打量着她的脸,满意点头:“虽是下下品,但重在心意。”
马车里竟还备着铜镜,陆青檐一手拿过来:“喜不喜欢?”
姜昙抬眼看了过去。
镜中一对夫妻红衣如火,陆青檐言笑晏晏举着铜镜,宛若寻常人家服侍妻子描妆簪花的丈夫。
姜昙忽然挥手,用力将铜镜打掉。
“你不喜欢,咱们就不戴。”
陆青檐不顾姜昙的挣扎,将她抱在怀里,分出手去拔掉珠钗,连同刘道元送的那一盒礼物,尽数从窗口丢了出去。
窗外有乞丐缩在路边,看到金光闪闪的一盒东西掉在面前,连忙抢到怀里藏好。
刘武策马要去抢回来,陆青檐淡淡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