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为了摆脱敌人的追击,谢云璋带着她跑得很快,后来逐渐进入密林深处,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脚下枯枝残叶无数。
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扶春踩在枯树枝上,脚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脆响,落在静谧幽深的林间,更是格外清幽。
在此等环境下,扶春连谢云璋的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因而当扶春听到一声从头顶树干上传猛然下的声响时,扶春尤其惊讶这声音的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在她右前方走着的谢云璋,忽然定住身形。
又有一些细碎声响传来。
扶春没有问他停住的原因,因为借着林中交叠的阴影,她看到在他们正前方立了一道影子。
那是人影。
“同样都是回京,由我们的人送你一程不是更好?”男子声音里透着愉悦,令扶春耳熟。
谢云璋更将扶春护在身后,而后才道:“萧诚并非良主,为他卖命不值得。”
崔少游却发笑,“我当然晓得京中贵人多以利益谋事,可谁让静安王对我有知遇之恩,即便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也不得不奉主上命令而行。”
说到这里,崔少游顿了下话音,“反倒是你。”他看向谢云璋,疑惑出声,“明知道我心怀不轨,却还是放任我与你们同行,该称长公子有绝顶的谋算,还是该说长公子也有轻狂大意的一朝。”
事实上,崔少游知晓谢云璋为何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全因在宋郡时,崔少游出面为扶春作证,让府衙之人以此凭证押何氏入狱。
那时为了说动他,谢云璋给了他一个允诺,所以谢云璋明知不妥,这才未有加以阻拦。
也实在是守信之人了。
不过对目前的情形而言显然无益。
崔少游笑,“且让我们送长公子您回去吧,山水一程过后,到时直接将您请入静安王府,让长公子和静安王殿下好好叙旧。”
这不是“请”,而是强令。
谢云璋脚下踩住一截粗枝,同时暗中拍了拍扶春的手背,“等会儿,只管自己跑就是了。”
谢云璋悄声。
眼看将有一场恶战,扶春来不及多思量,在谢云璋松开她不久后,扶春立刻往旁边林间暗处靠近。
谢云璋靴前踢起藏于脚下的粗枝,手掌将其横握住。在崔少游发觉扶春有心藏匿之际,谢云璋立刻上前,以粗枝为武器,拦
截住崔少游。
“不是说要带我前往靖安王府?为何还要去追她?”打斗间,谢云璋暂时制住崔少游,随口一问。
树林阴翳,崔少游越来越不能望见扶春的身影,脸色由此僵沉。
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崔少游手中招式狠厉,倏忽一下斩断谢云璋手里的粗树枝。
长而粗直的树枝被分成两截,谢云璋索性将其抛掷在地。
扶春一路奔跑向最前方去,身后不断传来打斗声,她一概不曾回头,直至有一声低吟从谢云璋口中发出,才叫扶春稍微停顿步伐。
身后果真传来崔少游的挑衅,“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会让他身上再多一道伤。”
话音清晰传入扶春耳中,扶春脚步慢慢缓慢下来,一时间两相对峙。
就在崔少游以为她会乖乖听话回头的时候,却借着明月清辉,望见她隐隐约约的身影,夺命似地往林间尽头处跑去。
她根本不顾谢云璋!
崔少游面上神情起疑,更有其它倾诉侵入心中。
怎么回事?
刚想嘲笑他们的情意竟是如此之浅,却因自己此时的掉以轻心,而使得被他压制在短剑之下的青年,得到足以反制的空间。
不过须臾。
崔少游因为手中利器而占了的上风,很快就还给了谢云璋。
现在短剑在谢云璋手里,崔少游的性命也在。
胁人者反被挟持。
崔少游捏紧拳头,其上有青筋暴起,“怎么?长公子这是要取我性命?”
怪他轻敌。
以为掌控他们的逃跑路线,再加上还有那么一个拖油瓶在谢云璋身边,就可以将其一举拿下。
没想到反倒是他,因为柔弱之人的逃离而被分去了心思。
早知会如此,崔少游不该只身前来,他该把那些暗客都留在此林间静候。然而这想法只是他现在想过罢了,即便再重来一次,这条精心规划的逃跑路线上也只会出现他一人。
谁让那些暗客既是为拿住谢氏长公子,却也是为了取她性命……
她到底缘何招惹到静安王那种阴鸷古怪之辈?崔少游咬牙暗恨。
……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扶春终于跑出这片林间的尽头,她往左右看去,仆婢和车马没有及时赶来会和之地,又或者是被那些歹人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