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春不敢回头看,更不知谢云璋现况如何。
眼见天色灰蒙蒙的一片,她眼神用力分辨,辨出哪个是前往洛郡的方向。
大不了她苦行前往洛郡,向当地府衙报案,虽是迟钝法子,却也好过她白白送上门去。
已定下决心,扶春动身。
脚底早是一片酸软,走路逐渐慢了下来,她却不敢停步。
不知走了多久,灰色的天空缓缓透出亮光来,扶春脚心打颤,望着天际发白的颜色,眼中也透出虚弱。
在她软下身体摔落在地之时,原本只在她身后凝望的青年,三步并作两步,身影极快地奔了过来,及时将扶春已经发软的身子托住。
自他身上透出一股甜腥味儿,扶春极为不适地皱起眉,后脑靠着他的手臂。
谢云璋见到她的唇瓣翕动。
扶春说了什么话,可是谢云璋听不到声,于是低下头侧耳去听。
她的唇几乎靠上、贴住他的耳侧时,还是听不到,谢云璋刚想移开侧目,却感到一痛,被她发狠地咬住。
继而——
“我还以为你快要死在林子里了,所以我想快去找人来救你。现在看来完全多余,害我白为你担心,你瞧着我一路痴痴徒步,是不是很惹人笑?”
第59章 禁足 此女身世不显,不堪为你良配……
扶春口中并不含糊。
谢云璋的外耳被她咬得发疼。
听到她怨怪他的话, 黏黏糊糊的嗓音里带着些同样的粘稠,哀柔之声宛然。
谢云璋垂着的目光望向她,探出一只手去, 轻轻抚摸在她低垂的乌发间, 连同她垂髻上别着的一支玉钗,一同从谢云璋的指尖流连而过。
扶春倚靠在他身前, 小腿连同脚底一片酸软。
她是真心着急了, 以为崔少游会伤到谢云璋的性命, 除了这双腿,偏生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他是可恶的人。
早从崔少游那里脱身,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声不响,见她脚步踉跄也没主动出来同她说一声平安。
直至注意到她将要跌下的身子, 谢云璋才快步来到她身边。
思量漫涌,扶春越想越气, 尚且能够站住脚跟时, 她以手心抵着他的胸膛,稍微用力, 试图将他推开。
谢云璋察觉到,依旧岿然不动,看着扶春脸上因为方才力竭气喘吁吁时留下的红晕,现在更因为对他不满的愤懑情绪, 更生酡红。
“没有看你笑话。”隔了一会, 谢云璋轻声而言。
谢云璋握住她的手,在其哄声中,扶春渐渐不再反抗。
扶春缓和过情绪,站定后提到, “你受伤了……”
谢云璋身前有一块红痕,因方才与她的接触,将她的衣裳也染红了。
谢云璋撩起披风,把伤处遮掩,“只是小伤。”没有就此谈及太多。
扶春又问:“芸姑他们还会找来吗?”
此时天已朦朦亮,距离客栈起火已过去约莫两个时辰,按谢云璋先前所说,芸姑等人早该摆脱歹徒,前往他们这处来汇合,可是扶春迟迟不见人影车影,不免担忧。
谢云璋想了想,回道:“不必多想,我们先往洛郡去。”
留下的人皆是有武艺在身,即便遇险也有脱困之法,何况那些人的目的不是芸姑等人。
反倒是他们现下处境不安,崔少游肯松手放离,与他同谋而行者却一定不会心软。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便会如疯狗一般缠上来。
故而需得赶快从此处离开,进入洛郡,洛郡郡守乃谢氏大司徒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不会坐视不理。
途中。
扶春也对另一人心起过疑虑,看了又看谢云璋,还是小着声音问他,“崔少游……”
“活着。”谢云璋言简意赅。
崔少游也不过是静安王的棋子,且心中有了顾虑,崔少游最后肯认降,已是说明棋盘为死,棋子为生。
晓得各自无事,扶春不再过问。然而时间一久,他亦安静,扶春反倒有些不自在。
“我问他没有旁的意思。”扶春犹豫片刻,还是多补充一句言道。
谢云璋这时才回头过来望她,眸子里现出扶春略有紧张的表情。谢云璋觉得好笑,而他面上也真的为此生出笑来。
谢云璋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道出,一弹指弹在她的额首前,轻轻的一下,疼倒是不大感到疼,扶春受惊尤甚,连忙捂住额头。
正觉莫名,却只见谢云璋只身往前行去,周身一派平和。扶春眨了眨眼,望着他的身影,俄而追了过去。
“等等我。”
……
进入洛郡后,一切事宜变得顺遂起来。洛郡郡守为他们安排了新的车马,另外有公役身穿便服随同他们此行回京。
在将要抵达上京之时,谢云璋也得到下属传信,言说在途中错过,此刻也是往上京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