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娘情绪有些低落,清秋与清玉都有些不明所以,今日在梅园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她们二人并不清楚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有些担心姑娘,但两人对视了一眼,清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两人还是决定先不说什么话了,免得无意中触碰到姑娘的伤心事。
很快,姜明月便以喜静为由,让清秋与清玉都离开了,顿时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木窗和木门都紧紧地关着。
隐约能够听见些许雨打芭蕉的声响。
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拨弄着心弦。
她侧首朝着窗户看去,怪不得她觉得今日屋内似乎亮堂了许多,原来竟是连糊窗户的纸都换了,清透的光亮照了进来,屋内顿时就亮堂堂了许多。
隐约能看清楚藏在空气中数之不尽的尘埃。
姜明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她垂眸视线落在了眼前的雕花铜镜上,微微泛黄的铜镜中模糊地倒映出来一张如花似玉、娴若落花的面容。
富贵人家的铜镜都要比寻常人家清晰一些,除了微微有些泛黄之外,竟是同现代的镜子一模一样。
因着先前哭了许久的缘故,她的眼眶此时还有些微微泛红,样子也显得愈发楚楚动人了。
发丝也只是半干,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姜明月伸手拿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梳子,甫一拿起梳子,她便发现就连木梳都已经换了,淡淡的楠木香气传来,也不知道这梳子到底是什么料子。
于是她也不再梳头发了,将梳子重新放回了桌子上,起身仰头天旋地转之间,目光细细地去打量这间屋子,去看这间屋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珠翠玉软,锦绣荣华。
她从这间屋子走过,视线从或熟悉、或陌生的物件儿上打量而过,细细看来分明都是这八个字。
她是困于富贵乡的一具金粉骷髅。
想来定然是宋怀川吩咐人去这样做的,就算不是他吩咐奴仆干的,底下的奴仆自作主张的时候肯定也要通禀主子。
她想,现在她同困在鸟|笼子中的金丝|雀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若说是在她与宋怀川发生争端之前,他做出这样的安排也就罢了。
可偏偏在她与他发生争端之后,他仍然是没有更改自己的决定,那他现在命人送过来的这些东西又算是什么?
是对她这只金丝雀微不足道的安抚吗?
仅仅是想到这个可能,姜明月就觉得胸口仿佛有一块儿大石头,而她整个人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着屋内这些估算不出价格的物件儿,心中更是愤怒,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全都砸碎。
只是可惜她现在寄人篱下,就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经过今日的争端之后,她觉得宋怀川就是一个道德底线底下的疯子,便是言语上暗戳戳的刺激,他的行为都会有些失常。
她不敢做这些过激的事情,唯恐会惹到宋怀川,毕竟眼下她的性命都在他手中。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种种心酸与不得已。
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前,从前就是这样,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之中,她一直以来都像是家里面被拴住脖子的一只小狗,整日在家吃些残羹冷炙就要感恩戴德。
无论她做的有多好,永远都比不上弟弟,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永远地输了。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再渴望爱了。
虽说现在她仿佛已经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归根结底,这样的日子与从前也没有任何分别。
她才不要过这样寄人篱下,万事都由不得自己的日子。
现在不过是正午的时辰,姜明月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小时候中午的时候总是要帮着家里面干活,忙碌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困,后来久而久之就不喜欢也不习惯午休了。
想到这里,姜明月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是又陷入了那段隔世经年的回忆之中,她抬起了双手,视线有些涣散地从她的双手上掠过。
这双手玉骨纤纤、光洁如玉,没有任何劳作痕迹。
她是姜明月,却又不是完全的姜明月。
虽说姜九姑娘平日里在姜府备受欺凌,可她到底还是个主子,自然是没有干过粗活的。
是以这双手也好看的不像样子。
而她的手却不是这样。
从前上学读书的时候,每每看见别的女孩子的手,姜明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别人踩到尾巴的小老鼠,自卑有如潮水在她心中泛滥,她为此惶惶难安。
纵然旁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她就是觉得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