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才告诉她,她的叔父,原来死于别人的挑唆和离间,而不是赵缨纯粹的野心。
可那又如何,她宁愿单纯的恨,也不要这样夹杂着遗憾,无奈,绝望的爱恨交缠……他或许被逼无奈,可是动手杀死叔父的人是他无疑,一心想要吞掉上庸的人也是他无疑,在做下一切后还妄图要将她困在身边的人依旧是他无疑。
造化弄人,她和他的爱情已经被杀死在了那个冰冷的汉水之畔,等待许久的判决,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本该有一场体面的告别,为自己和他,也为他们曾经相守过的日日夜夜。
……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擎履箱。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①
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她曾经听过那首歌,当时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人生如此短暂,为何不嫁给心中的那个郎君,为何要再另嫁他人后独自伤怀嗟叹呢?
如今她终于明白,命运的红线就算纠缠的再紧,该错过的人和事,都注定无法挽留。她和赵缨,始终少了些缘分。不管他心中觉得自己多么无辜,但大错已成,他选择了野心和权势,就不该再对她恋恋不舍。
灵徽停止了哭泣,对令狐望凉凉说道:“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你回去告诉楚王殿下,我与他恩怨已了,为了腓腓,也为了彼此的体面,以后能不见就不要再见了……”
“这样对大家都好!”
①出自南朝乐府《河中之水歌》
第124章 一百二十四、缓和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灵徽与谢衍的婚礼, 定在了四月初六,掐指一算也不过再有十多天了。
谢衍总说时间太过于仓促,没能精心准备, 让灵徽受了委屈。可是他口中的仓促, 却仍有些铺张太过。
“那没有什么,谢家长房娶亲,本就是大事, 何况帝后都赐下了那么多东西, 容不得我们太低调。”谢夫人拍着灵徽的手, 和颜道。
“阿兄为了娶妻,攒了那么多年的钱, 这次让他多拿出来些才好。”婉和在旁边帮腔, 不一会儿又神秘兮兮地给灵徽说,“你知道么, 他昨日去宫里,软磨硬泡地将皇后殿下最大的那支花树步摇冠给你讨来了。”
“他……这又是做什么?”灵徽有些羞, 别扭地看了眼站在屏风内,正被仆婢围着量尺寸的谢衍。
“自然是想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你呀, 市集上的,家中收藏的, 连阿母给的他都看不上。啧啧……这样的郎子,偏是我阿兄!”婉和故作叹息, 打趣着灵徽。
这句话被谢夫人听入耳中, 笑着敲了一下婉和的头,说:“也是不害臊,你才多大,就惦记夫主的事情了。”
“我才没有呢。”婉和赧然, 跑开了两步,正好撞到了进屋来的谢家内宅管事封妪。
“哎呦,我的小女郎,可慢些。”封妪笑着护住了手中的东西,殷勤地奉在谢夫人和灵徽的面前,“这是各房送来的礼单,还请夫人和少夫人过目。”
灵徽不惯于这个称呼,一时有些尴尬,忍不住将东西向谢夫人那边推了推:“还是夫人看吧。”
谢夫人接过,温言说:“没什么害羞的,这本就是给你们的,你随便看看,若是中意就留着,不中意就送人。”
说完,又对封妪道:“一会儿让管事们都来见我,阿弥大婚,再仓促也不能有半丝敷衍。”
封妪答应了,匆匆退下。
“阿嫂那边来哪些宾客,可一并告诉阿母,也好提前准备着,才不失了礼数。”开口的人是谢衍最小的妹妹婉宁,她本是谢衍四叔的女儿,父母双双病故后就一直养在谢夫人膝下。比起婉和的活泼伶俐,她显然更加内向,却也更细心些。
灵徽神色僵了僵,然后缓缓摇头:“家族里只剩了些远房的亲眷,也多半留在了北地,可能也不会有人来了。”
说这些话时,她心里很空,好像已经麻木于自己的无依无靠,自己也觉得不算什么。
可是下一瞬,一向端稳持重的谢夫人却忽然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她的身上有名贵香气的味道,闻着清冷又疏离,可是她的怀抱很温暖,从未感觉过的柔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