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来有什么,嫁给阿弥,便是我的女儿了。这里的人,都会是你的亲人。”她连安慰人时,都带着一种淡然通透,没有无用的哄劝,只有切实的关心。
灵徽不知道母亲的怀抱会是什么感觉,不过这一刻,他依恋于这个怀抱,不想离开。
“怎么还给阿母撒上娇了。”谢衍量好尺寸,从内室走了出来,笑道。
灵徽不他,却也慢慢从谢夫人怀中离开,含羞道:“我无事,夫人见笑了。”
“依我之间,你们该去拜访楚王殿下,灵徽叫他一声‘阿兄’,由他来送嫁再合适不过。”谢夫人忽然说道。
此言一出,灵徽和谢衍都愣住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反应。
若是谢夫人不知内情,说这些倒也正常,可是她分明心里明白一切,又为何偏要这般行事呢?
灵徽与谢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目中读出了疑惑。自然,还是由谢衍开口:“阿母当知,楚王……应该不会愿意这样做……”
他一向说话婉转,但聪明人交流,讲究闻弦歌知雅意,谢夫人不会听不出他的顾虑。
谢夫人看了眼婉和,她立刻就明白了谢夫人的意思,扯了个由带着婉宁等人离开。
门扉轻阖,谢夫人的声音徐徐响起:“难道要一辈子回避这个事情吗?若是成了心疾,迟早是要出乱子的。莫不如将恶疾挑破,说不定还好的快一些。”
谢衍沉吟半晌,眉心深蹙:“阿母的意思是,必须要让楚王……接受?”
“他位高权重,可为依仗,绝不可为敌。”谢夫人沉声说,十分严肃,“我知道你们顾虑什么,不过此事能不能解决,事关重大。我只能把话说到这里,去不去,去了能解决到什么程度全看你们的了。”
灵徽半晌没有说话,心口那处一缩一缩的,很不舒服。可是她不能放任自己溺于情绪中,她要学谢夫人,用智去思考事情,而非意气用事。
“我明白了,还是夫人思虑周全,我会尽力,不管能不能成,总该试一试。”灵徽垂着眼睛,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谢衍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七郎放心,我有分寸。”灵徽安慰道。
谢衍摇头:“我没有什么顾虑,灵徽,我只是怕你受伤害。”
“我带腓腓去。”灵徽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如何做,故而重新冷静下来,语气和缓,“你我婚期将近,我希望一切都是圆满的。”
听到灵徽如此说,谢衍终于缓缓点头,心里也不再慌张。
……
景阳里十分幽静,因为赵缨常住的缘故,原先住在巷口的富户小吏逐渐搬离,谁也不敢与楚王争夺出入通道。
灵徽的车马缓缓停在巷口时,早就有人前去通报。得了消息的结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确认了几遍后,急忙手脚无措地往正房赶去。
赵缨刚从宫中回来,尚未来得及换衣,听到结绿的禀报,按在佩剑上的手都僵了片刻,然后疾步走了出去。
门扉訇然而开时,灵徽刚从马车上下来。乳母将一个小小的婴孩递到了她手中,她抱着孩子,笑得恬静温柔。
几树盛放的桃花横斜在粉墙之上,映着她的容颜,娇艳明媚更甚此间春色。
“圆月……”他犹疑着叫出这个名字,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幻梦罢了。
会是梦吧……她总是用这样的方式闯入到他的梦中,带给他无数的希望和美好,然后毫不犹豫地消散,留下他一个人守着冰凉的衾枕,对着空寂的暗夜,独自睁眼到天明。
“圆月……”他又叫了一声,怔然站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阿兄。”灵徽俯身行礼,姿态柔婉。怀中的婴孩发出了可爱的声音,好像在提醒着赵缨自己的存在。
不是梦啊!
赵缨终于鼓足勇气,走到了灵徽的面前。想要伸手,却又退缩,只能将汗湿的手握成拳,颓然放在身侧。
“阿兄要抱抱她么?”灵徽大大方方地将孩子向他靠了靠,似乎并不介意他与腓腓的接触。
这太不真实……分明前些日子她那样抗拒见到他,竭尽一切可能地要切断他们的所有联系。
令狐望将她的话带回的那一夜,赵缨饮了许多的酒,身上的伤口因为酒气的刺激,疼痛难忍。于是他就在疼痛带来的清醒和酒精带来的麻木中被撕扯了一夜,身体里好像有些东西悄然死去,再也无法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