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夭起身后这才愣愣地看着萧临,只见他两眼乌青,全身皆是泥泞,还沾着明显的血迹。
“陛下……不是去寻美人了么?这是做了甚,弄得一身脏污?”
这么野么?去了山间寻欢,不满意给人杀了?
她忽然不自觉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萧临眯着眼睛,自然看出了云夭诡异的想法,直接气笑了,“谁说朕去寻美人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她有些没底气。
“其他人说你就信!朕在你心里便这般昏庸无能?”
“那……”云夭似乎意识到,是自己将他想得太过昏庸,“……那陛下去做甚了?出去了一整夜,连早朝都未上。”
“朕……”萧临顿住,心里窝火,深呼吸一口气,不知如何解释。此番乌龙实在丢脸,若是让这女奴知晓,不得笑话他一辈子。
他艰难地一字一句清晰道:“朕、去、剿、匪、了!”
“剿匪!”云夭瞪大了眼睛。
“嗯。”萧临郑重点头,“大兴城外西面,前些时日出现了一窝山匪,横行霸道,实在可恶。朕亲自带兵,夜间趁他们防备空虚之时,攻破匪窝。”
云夭实在吃惊不已,凝思片刻道:“山匪人数很多吗?竟值得陛下亲自征讨,我以为此等匪患,派一小将带队前往剿灭即可。”
她刚说完又紧接着道:“那昨夜冲入城内各家各户,搜刮美女是怎么回事儿?”
萧临哽住,回答不出。
“还有赵府,究竟发生了何事?听闻陛下将赵府包围,今晨都未放出。”
见她关心赵家,萧临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可偏偏面前的女人干顾着着急,没有留意到他的情绪,继续口吐连珠道:“陛下,赵家一向清正廉洁,从不参与党争。思有哥哥也一心为陛下办事,当初在陛下龙潜之时助力。陛下此番行为,是会令人寒心。”
“又是思有哥哥!你眼里便只有你思有哥哥么?赵府的禁军我早已撤了!朕一夜不归,你身为朕的人,却不闻不问,甚至没关心过朕去了何处,可有受伤!”
“这便算了,你还如此多废话,信不信我直接斩了赵思有脑袋!”他火冒三丈起来,气的踢了一脚云夭身后的书架。
云夭脖子一缩,虽不明白他突然生哪门子气,却也不敢再多口舌,生怕火上浇油。
她也是实在太过信任他战斗力,听闻是山匪,才想着此等事对他轻而易举。
“陛下息怒……”
萧临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只能僵着脖子恼羞成怒道:“身为朕的奴,不关心朕起居,竟如此关注外臣之事!朕现在需要沐浴更衣,你还不来伺候?”
这会换成云夭哽住,伺候他沐浴更衣?
不过自己作为奴,这确实是该做的。只是萧临一向只让内侍伺候,怎突然这般要求自己。
她不想。
但微微抬眸,一见萧临的神情,似乎在憋着一股怒火,将其压制其中,便知晓,此刻最好顺着他来,于是只能不情愿地应下。
他可是只手遮天的皇帝……
云夭带着复杂的心情跟着萧临回到玄武殿,殿中的浴池极为宽广,建成圆弧状,周边皆是金龙,温热浴水从龙口喷出,顶部珠帘垂落,极尽奢华。
萧临站在浴池前冷眼张开手,一动不动,等着云夭上前伺候。可她却磨磨唧唧,直到他再次看向她时,她才两步上前,试图解开他腰带的暗扣,只是她略带慌张,躲避着他的视线,手指有些颤抖。
解腰带时,她靠得很近,一股隐隐约约的桃香从她的发顶沁入他鼻腔,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昨夜之事。
云夭这个女人,明明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奴,心机深沉,水性杨花。他见她的第一面时,她便在勾引太子。
后来太子死了,她眼见希望落空,才寻上了自己。偷他玉佩,以此威胁,他也真着了道。直到来到大兴宫,他们在凝云阁相伴,他实在难以忘怀那夜的桃花酒,以及她在他面前的一舞。似乎是那时,包括在她为他舔舐伤口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云夭这个女人,是极美的,艳色压过世间一切。
再到后来的天牢之中,她朝自己表明忠心,递去一只柔荑,暖了牢房中所有的冷意。
在他心中,他有着政治抱负,有着开疆扩土的宏图霸业,从未有过女人,未来也不会有。
只是真的很奇怪,这个女人扇过自己三次巴掌,死命咬过他,咬到满嘴鲜血,偷窃他重要之物以此威胁,他竟无一丝真正想要处罚她的念头。即便如今的她依旧满心利用,对自己这般嫌弃,他也只是感到失落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