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回来?要我去宫外接他,是陛下的旨意么?”
福禧摇摇头,可在萧临身边这么多时日,还是能看到一些他内心的想法。
平日里他杀伐果决,手段残忍,可在云姑娘面前,嘴上说着狠话,却从来没罚过她。
云夭蹙眉,心中不悦,“既然并非他旨意,我去请他回来怕是反而惹了不快。况且,他这么大人了,又是一国之君,难不成还能闹离家出走不成?他可是九五至尊,我就一女奴,福禧公公也太抬举我了。陛下想回来时自然便会回来。”
说完后,云夭便向他直接行礼告辞,她摇摇头,一边走,一点嘀咕,“这个昏君,流连女色至此,竟连早朝都不上。”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时,他竟做出此等蠢事。
……
从山上下来的萧临将大部分士卒调回城中,只留下几十个轻骑跟在自己身边。他直接坐到了一间茶肆门口,掌柜胆战心惊地躲在堂内,除了让伙计上茶,不敢轻易出现在他面前晃悠,生怕这尊大佛无故降罪。
这样一坐便是一上午,面前的茶喝下一壶又一壶。身旁的士卒并不知晓他究竟何时回宫,自然也不敢随意发问催促。
萧临却心烦意躁,无意识看向通往大兴城的主路,实在不明白自己此番行为究竟是为了甚。
来传信的小太监定然已经回宫向福禧复命,而今日他又故意缺席早朝,以福禧的精明,应该会劝说那该死的女奴亲自来接自己。
可随着时辰慢慢过去,心骤然凉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只有他自己一人心焦,那个女奴根本不把他放眼里。
喝下最后一口茶,将空盏重重压于桌上,胃中似乎有些不适,可再等下去,便要到黄昏时刻。
“回宫!”
说完,他起身,自顾自地翻身上了青骢马,夹紧马腹甩鞭,又纵马往大兴城而归。
当到达大兴宫时,福禧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排场之大,却不见那女人丝毫身影。明明他一夜折腾,都是为了她,可最后苦的竟只有他一人。
“云夭呢?”他没好气道。
福禧一颤,早就猜到他回宫定然要寻云夭,便一早让人跟随,留意着云夭的动向,“回陛下,云姑娘今一整日都在藏书阁中看书。”
“看了一整日书,都没出来过?”
“是。”福禧福身回道。
没心没肺的女人!
藏书阁建于高台之上,内部宽敞,别有洞天,四处皆以飞禽走兽的为雕像,阁内藏书更是千千万。
阁中人不多,宫人皆忙碌。此处乃皇家藏书,他人不得随意翻阅,云夭却是得了格外恩准。
她虽也算是一宫人,但除了平日萧临召见于太极殿伺候,并没被安排其他杂活,于是她的闲暇时间便多了起来。
当萧临走到藏书阁中时,看到她正站在书架前,看着手上一卷竹简。此时阳光正好,从书架缝隙之中溢出,丝丝缕缕散落在她的额头。
她眉头微蹙,如今的发髻如普通女官那般,一丝不苟地挽在发顶,配上一只简单的银簪,垂下一串珠链。她似乎了听了自己的话,将衣裳换成了一身银红广袖襦裙,配墨色披帛。
比起昨夜在山匪窝救下的那女子,云夭似乎显得过分好看了些。
不知为何,明明一开始在榆林郡见到她时,并没发觉她的美貌。
萧临有些无力与挫败,忙活了一整夜,似乎只有他一人傻傻焦急担忧,她倒好,该吃该睡,一样不落。
连他这个皇帝不回宫,都不在意。
她所谓的忠心,便仅仅如此么?
她似乎看完了手中那卷竹简,将其卷起,放回书架之上,而后又踮起脚尖,想要抽出最顶部的一卷书简,却十分困难,好看的柳叶眉微微拧了起来。
萧临看着这般画中景,心中的怨气消散了大半,上前站到她的身后,几近贴着她的薄肩,抬手轻松拿下那卷竹简。
云夭被宽阔的身子挡住了光线,耳后传来一丝喷薄的热气,一怔,立刻转身,发现果然是萧临,只是此时两人离得太近,她有些不适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背后是书架。
萧临见状主动退了一步,拉开到她舒适的距离,才将手上的竹简递给她。
云夭松弛了一些,接过后,才忽然回神,立刻欠身行礼道:“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回宫。”
“平身。”萧临怨气本散了,可见到她刚才不适的神情,身体里的血液又忽然直冲脑门,自己却实在不知如何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