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夭见他没在沉浸在太上皇的崩逝之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当初宫变时,没有杀兄弑父,否则他或许真的一辈子都被那锁链困住,不得动弹。
不过云夭发觉,当他们不再谈论西征之类的话,相处得确是极为平静,温馨,留恋。
……
翌日早朝之上,礼部尚书很快定下太上皇等一系列丧葬事宜。
萧临一番犹疑后,为其定下元帝谥号。虽然此人不是仁父,仁夫,可他结束前朝统治与中原政权的割裂,建立大邺王朝,灭前卫,一统南北,修建东西都城,连通两边交流,也算创下百年来皇权统治最为集中的盛况。
是以开元为帝。
结束这等讨论后,曾经提议立后的礼部侍郎竟又站出来,提了一嘴立后与选秀。
萧临大怒,道:“如今元帝尸骨未寒,尔等就这么着急立后。朕本是想等淑妃熟悉后宫事物之后,才决定此事,可你如今也看了,国丧在即,必是以国丧在前为重中之重。其他事等之后再说。”
国丧这样的借口实在找不出错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有上前说话。
萧临看到韦世渊低着头,想到自己的打算,开口道:“如今北部契丹又开始蠢蠢欲动,朕决定派一人出任辽东郡戍军都尉,并监修北平郡长城,众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这时,崔海眼珠子一转,立刻上前道:“回陛下,如今消息传来,辽东郡贪官污吏盛行,常年与契丹暗中勾结,此职位乃重中之重,得是陛下信任之人才方可出任。”
“这么说崔尚书有举荐之人?”
“是,臣举荐定国公,韦世渊。”
此话一出,韦世渊皱眉瞪眼看过去,心中不快。毕竟谁不愿好好待在大兴城,跑去边疆当一都尉。
礼部侍郎立刻站出反驳道:“陛下,辽东郡都尉以及监工一职,是否有些委屈了定国公?定国公功劳显著,此番有些杀鸡用牛刀。”
萧临半眯着眼睛,只觉得这礼部侍郎实在碍眼,戾气从身上散出,惹得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天颜。
“礼部侍郎所说并非全无道,可都尉一职实在重要,朕交给谁都不放心,唯独定国公,朕才可安寝入榻。不如这样好了,朕封韦世渊为,柱国大将军,辽东都尉,这样定国公可满意?”
韦世渊震惊地抬头,以自己的功勋,他从未想过会被加封柱国。朝中除了宇文太尉为上柱国,另一上柱国是曾经谋反的云司徒。下来便是柱国,当初所受封之人皆是关陇贵族,开国元勋,此等官职荣耀,已是他这一生所能企及的官职之顶。
这样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韦世渊心花怒放走出,躬身道:“臣定不负皇恩!”
此番议朝结束之后,本可以退朝,忽然一队伍末的小官员走出,大声道:“陛下臣有奏——”
萧临一怔,细细看去,是一个平日他都没能注意过一个小官员,“准奏。”
那小官员道:“回陛下,臣要弹劾一人!”
“何人?”
那官员先是抬眼瞅了一眼萧临,有些心惊胆战,而后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厉声喝道:“臣要弹劾之人便是……陛下身边的妖女,从榆林带回的女奴,云夭!”
“你说什么!”此话一处,萧临大怒,立刻拍案而起,死死顶着下方那人,身上的威压让在场众人瞬间以为自己堕入地狱,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那小官员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继续口吐连珠,大声道:“此妖女蛊惑陛下,嫉妒甚重,令陛下子嗣凋零,此乃罪一!”
“身为女子,身为奴仆,干涉朝政,代陛下批阅奏章,天不可恕,此乃罪二!”
“仗着陛下宠信,在宫中多次以下犯上,此乃罪……”
“住口!”萧临震怒,厉声呵斥,气得头疼欲裂,“来人,将此妖言惑众的小人给朕拖下去斩了!”
此话一出,职守的两个禁军迅速冲入了太极殿之中,一人一边,抓住那人的手便往外拖去。
这小官员被撕扯得失了仪态,官帽掉落地上,浑身邋里邋遢,口中还侈侈不休,大骂道:“陛下!臣乃一片赤子之心,看不得陛下被妖女所迷惑,执迷不悟,牝鸡司晨。臣所谏言,皆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邺!为了不让大邺礼乐崩坏!为了不让陛下落得一昏君骂名!陛下——”
萧临冷眼看着那人大吼大叫,因拖拽而导致靴子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锐利的声响,直到消失在太极殿之中,萧临才提高音量道:“这么忧心朕的家事?如此多口舌,朕不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