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回过神,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道:“好。”
两人这便起身,往太极殿外而去,云夭先一步走在前方,出了太极殿后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深呼吸一口清气,又伸了个懒腰。
萧临从一旁拿过她的披风上前,为她穿上,又走至前方亲手系上系带。
云夭愣怔地看着,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陛下。”
“嗯。”
做完这一切后,便下了月台,萧临让内侍止步,只带着云夭随意逛着,往一处园林而去。
许久后云夭无意抬头,这才发觉,他们竟一路走来了凝云阁。此处自萧临登基后,两人都未来过,却被宫人打扫得极为干净。
冬日,树上原本的树叶也早已落光,有些显得过于凄凉和空荡。
萧临将两个石凳上的积雪拍开,而后便随意坐下,看着凝云阁毫无变化的院子,而后又看向在一旁站着,探头探脑的云夭,淡淡道:“再给我跳一次清商乐舞吧。”
第59章 弹劾妖女
“再给我跳一次清商乐舞吧。”
云夭一时间怔住,片刻后才回过神,轻轻点点头,“好。”
披风有些厚实,她将其解下,放至一旁,走到庭院中央转过身面对着他,缓缓扬起唇角。
与那次一样,没有乐声伴奏,可随着她甩起长袖,弯下腰肢转身回看他时,脑海中却能自觉鸣响起那配乐。今年的舞没有桃花花瓣相配,却是与雪相衬。
他静静看着身前的云夭,她十八了,本就姣好的脸蛋早已长开,更是美到无法用人间词汇去形容。
她旋身踢腿之时,地上的白皑积雪随之漫洒空中,再轻轻四散飞落。在那雪落下的瞬间,她又恰巧转身,眼帘下水光潋滟,脚步舞态生风,耳垂下的玉耳铛似雪幻化而成,冬季的桃花,有节奏地晃荡。
萧临发觉,她的手形也是极为完美的,根根分明,纤长瘦弱,他牵过许多次,只记得柔软小巧之感,而那翻花的形态,到如今才注意到。
他忽然想起那年天牢之中,她朝着他递来那只手,驱散寒冷。
又想起战场浴血的她,手持利剑,明明弱小,却又如此勇敢。
还有身在突厥部落的她,将他抱在怀中,一声声唤着“五郎”,轻轻安抚他的脊背。
这样的她,叫他如何不爱?
若没有这样的她相伴,他孑然一生,该是多孤独。
一舞毕,云夭缓缓收回抬起的脚,喘着气,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慢慢走回石凳旁。
怕她着凉,萧临勾唇从一旁拿过那件披风重新为她穿上,“你倒是琴棋书画,还有舞,皆是样样精通。”
云夭点头坐下,笑道:“毕竟我从小师从名家,家母又严厉。”
“嗯。”萧临摩挲着手指,看着她,“好似从没听你说过你母亲,只知道她在流放途中病逝。”
云夭沉默下来,慢慢回忆道:“或许是因母亲太过严厉,从来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的原因。”
萧临听闻后闷声低笑。
“不过,后来也知晓了她那般严厉皆是为了我好。云家被抄后,全家人下入狱中,母亲和徐阿母倒是一直与我在一块儿。那时也是冬日,母亲在狱中染了风寒。徐阿母和我求了那狱卒很久,都无人送药进来,最后终于在流放途中病逝。”
“只记得那时也是漫天大雪,我们走了很久的路,腿很酸,母亲走在我前方,忽然就倒地不起。所有人手腕上的绳子拴在一处,她一倒地,大家都跟着摔了。押送的官兵见状后将我手上绳子解开,那绳子把我手勒得破了皮。本想抛尸荒野,我和徐阿母求了那官兵许久,他们才将她找个地方埋起来,立了块墓碑。”
“徐阿母抱着我安慰,道母亲不必跟着我们到边疆受罪了。而那时也挺好的,至少下了葬,不必被野兽分食。不过我倒是记得,她到死时,还在喊着父亲。我们也是流放途中,父亲和哥哥们才被斩首,没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云夭第一次说起那些令人难过的往事,一脸云淡风轻,可萧临心脏却被瞬间攥紧,难以喘息,许久后,才道:“是哪个狱卒,你可还记得?”
若是将那狱卒找出来,他定将其五马分尸,为她出气。
云夭自然看出他的想法,笑着摇摇头,“过去太久了,不记得了。”
过去的不仅仅是六七年,而是两世,加起来都二十多年,谁还记得。
“狱卒都是看上面人的脸色行事,再加之父亲谋反证据确凿,被人厌恶也是正常。”
萧临脸色沉了下去,没说话,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又如何,他一定会将那些欺凌过她的人全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