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镜失笑摇摇头,珍而重之地把手里那张轻薄的纸条轻轻展开。
弯曲缠绕的黑色符画在黄色的小纸上显现,有的地方因为被水浸湿了有些晕开,粗糙的质感也有些扎手,但是池天镜很欢喜。
他给小符纸洒了一层星辰沙,保证它不因为日常的把玩摩挲而磨损。
他心情很好,悠哉悠哉地踱出院门。等他再次站在牢门前,面对守卫却直接换了个语气。
“把老头子扔进禁域,我亲自审。”
……
厚实的石砖上罩着一层青苔,地下潮湿阴暗,几盏昏暗的烛火挂在牢房的四角,在阴风的摧残下明明灭灭。黑靴的主人就踏着石阶往前去,他的步履刚健有力,每走一步都会荡起青苔上的小水珠。
荆棘盘旋环绕着牢门,紧紧攀附的枝蔓生出尖锐的长刺,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猩红的光泽。
这间有些老旧的牢房却很人性化,虽然老鼠遍地走,席子也没剩下几根草,饭食也是馊的臭的,但毕竟十几米高的顶上留了个天窗,还是能看见那堪称恬静的月色的。
与其他的房间相比,这里的环境算是很好的了,但这却又不是禁域。
“你来这做什么?”
与环境不太相符的是,那名刚刚被当作陀螺抽打的老头子此刻却颇为安静地缩在房间的一角。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打得太狠了,老头一直在对池天镜翻白眼。
“什么都不做,请你看烟花。”
池天镜站在石砖壁顶之下,找人搬了张椅子,也不顾忌地上老鼠乱爬,端端正正坐在他的正前方。
老者没想到等来的是这句话,本来他以为池天镜会问些‘你是谁派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同伙有几个人’诸如此类的问题,可他没有,仅仅只是托着一张小小符纸,微微向椅子后面靠去。
即便环境恶劣脏乱,也不影响那股清隽又张狂的气息盖过这里的每一方寸。
对那个小倌没办法,拿老夫来出气?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到了老者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他一口气没提起来,心一梗,差点气得昏死过去。
“气性这么大?你到底是怎么活到两百岁的?难道魔族已经无人可用了?”
池天镜像是没看到老者翻得更大的白眼,接着补刀。
他的形象与面对云生时的收敛迁就完全不同,气场全开,倒的确是个能镇场子的人物。
老者深吸一口气,强行憋住翻涌的气血,决定不与他硬碰硬了。
毕竟是小辈嘛,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轰——
劈里啪啦的土屑顺着唯一的天窗哗啦啦落下,老者一声深呼吸还没到头,一口气就被飞来的渣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是爆炸。
泥屑挡住了老者有些慌张的面容,正对面的池天镜却突然笑出声来。
“喜欢吗?禁域炸开花了。”
池天镜看着被泥土掩盖下半身的老者,突然收敛了笑意。
“我再让你见个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士被丢了进来,仔细一瞧好像还缺了条胳膊。
那正是今天领着知府公子进来的副将。
老者没有动响,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池天镜。
"偷盗军事机密,引人到禁域劫人。他也是你魔族安插到我军里的探子。"一旁的侍从冷冷补充。
"带到我面前做什么?这地方已经足够狭小。"
老者摇摇头。
"魔族战士智慧与英勇并存,我族特意派出敢死队早早潜入,就算偷袭禁域监牢被发现又怎样,其他的动作你凤卫定然反应不及。灭了凤卫,界时就是我魔族称霸天下的时刻了。"
老者呛咳几声,已是强弩之末,可他却再也忍不住狂笑出声。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什么都不做。"反观池天镜面上却淡定的很,他将小符纸塞进琵琶袖,静静地等待。
砰——
就像是回应池天镜似的,一个圆球状的物体从天窗飞进来,狠狠砸在了土面上,血淋淋混合着泥土的黑色给两个空洞重新填上了色彩,对撞老者的视线。白色骨骼在泥灰下隐约可见,滚过埋在泥土里的沙砾,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者微不可察地颤了几下,声音依旧强硬。
"我魔族勇士,从不畏敌军,死也光荣。一两个人的失败,不会影响最终的胜利。"
老者突然吐出一口浊气,压抑了很久的他仍然慷慨激昂,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
砰砰砰——
又是三个球状的小东西砸在了地面。血肉模糊的皮肉认不出来什么,可魔族的尖角却象征着他们的身份。
"那又……那又如何,还有下属存在,我们就能……"
老者东山再起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七八个球又从天上飞下来,只不过这次比较新鲜,老者甚至能够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在一张一弛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