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来,看着小公子,低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浔。”
李氏家主一代从玉,其子从水。
自此,含光君就又多了一个不挂名的徒弟,是陇西李氏的小公子。
十六年后,少年渐渐长成,像极了他的父亲,也像极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姑姑。
魏无羡倒下一杯天子笑,悠悠饮下,看着蓝思追和李念归的身影,转头看向蓝忘机。
#魏无羡 “蓝湛,看看这两个少年,像不像咱们?”
蓝忘机打坐闭息,对于魏无羡的话只是轻声应了一下。
魏无羡低下眼帘,随后就走了出去。
而蓝忘机,却是走向自己的书房,看着当年给她画的三幅画,少女的娇俏明媚、沉静内敛、出尘绝艳,都尽出他手,栩栩如生。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李珺,死在了不夜天。
李挽歌,死在了乱葬岗。
他与她,就这么错过了。
思君不可追,念君何时归?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后记1:不信人间有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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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有载,仙督蓝忘机退位其长子蓝氏宗主,其夫人时年而逝,育长子霁、次子霄、三子霖,尊称夫人为明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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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
这一日,是李挽歌的生辰,可是她都不怎么爱过自己的生辰,不喜欢在自己的生辰那日别人会瞥下其他的事情来见她。
只希望别人能和往常一样各有各的事情,不要来找她。
可是……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隐隐有油尽灯枯的架势,蓝霁、蓝霄和蓝霖便再也不出去夜猎了,被蓝忘机勒令陪在她的身边。
她一点都不喜欢。
四个男人对她关怀备至,其乐融融,如此天伦之乐,她应该高兴的,就好比是蓝霁出生,蓝启仁高兴是一样的。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
但是她却也知道,他们是真的很害怕自己去世,他们不在身边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
她同蓝忘机耍了好多小脾气,但是通通都被蓝忘机包容了下来。
这一日醒来,蓝忘机难得的不在她的身边,李挽歌蓦然想起十几岁那会儿她也是这般在病榻上躺着,但是那几年她还是可以活蹦乱跳的。
天色还未亮,她身侧的床榻依旧是暖暖的,显然是有人用灵力替她暖了床,而不让她被冻醒察觉到身侧无人。
李挽歌了然,怕是蓝忘机每天都这时候醒来,给她早早地准备药膳。
红烛摇晃,落入她的眼中,李挽歌穿上一身红衣,拿着床榻旁边桌案上面的护手暖炉,给自己洗漱、着装、描眉上妆、簪发,每一步她都十分用心。
她点了点绛唇,半挽云鬓,按照自己的喜好将簪上满头点翠,步摇也未曾晃动半分,越发显得她端庄优雅。
伸手抚上未变的容貌,李挽歌倏然一笑,像是一朵牡丹花般娇艳明媚。
顾忌着外面天寒,便披上一件白色大氅,打开大门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场大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给枯败的玉兰树披上一件白色的纱衣,松柏树倒是不怕,仍然挺立在那里。雪给房屋戴上一顶白色的帽子,给大地盖上一层厚厚的锦被。
漫天雪地之中,唯有梅花傲然绽放,在雪中开的最是艳丽、清绝、孤傲,枝头之上承了脉脉积雪,花蕊花瓣愈发显得冰清玉洁,不染尘埃。
李挽歌缓步走到廊前,护紧了手中的暖炉,目光婉转而又柔和,面上更是一片淡然宁静之色。
她低头看了眼皓腕上面的玉珠手串,又看着一个宛若小房子的石柱之中燃烧的烛火,莞尔一笑,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刚刚步入影竹院的仙人。
大雪之中,蓝忘机依旧身着银白卷云纹衣袍,左手持剑,右手提着一个食盒,隐隐有蓝光流转,似是用灵力温着食盒。
他并未束发,一条卷云纹抹额束在额间,两缕鬓发垂落,衬得那张冷若美玉的脸庞有些柔和。
蓝忘机立于大雪之上,几乎是要融于这片雪白,仿若神袛降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李挽歌想啊,她的夫君啊生的真是好。
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望向那抹大氅包裹的身影,他的步伐不再安稳,而是疾步走到李挽歌的身边,紧了紧她的衣襟,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半抱着抱到了静室。
蓝忘机将她安置在设有屏风的软榻之上,脸色微沉,很明显是因为李挽歌她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体出去受寒。
李挽歌抬手覆上他的手,触手清凉,满身清寒,她有些受冷得一哆嗦,但是相比于她的手,还是暖了许多,她手冷的不似常人,仿佛和死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