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他没做声,手掌却移过来覆在我眼睛上,刹那,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吴邪,听我说就好。”闷油瓶轻轻开口。
我点头。
“第一次意识到能看见你,大概在我进青铜门一周后,那里没有时间概念,钟表无法运转。”闷油瓶嗓音低沉,在静谧中缓缓响起。 “你在西泠印社门前,入了秋,下了一场小雨。” “当时我托瞎子照看你,阻止你追查下去。”
我微愣,我从不知道闷油瓶当年还找过黑瞎子。
闷油瓶:“瞎子训练你时,我便猜到,以后你要吃许多的苦。” 他长长呼吸,“你找到了墨脱,那是开始,我希望你可以就此放手。”
闷油瓶说了很多,我才清楚,人格间的记忆可以相通。
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他对我说这么多话,他说了我的十年,也是他的十年,点点细微,跌宕坎坷。
“吴邪,我试着出去……”闷油瓶语气轻缓,却隐隐起伏,他掌心有一下抖动,在我眼上那么清晰。
“你从雪峰上掉下去,埋在雪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张起灵的身份。” “若我不是张起灵,十年所有的苦,我可以替你受。”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看见你在我的石像前哭,我想抱你,却怎么都做不到。”
闷油瓶有一瞬停滞,似乎回忆都如此艰涩,“你在我眼前,很近……” “我却离你那么远……”
我抓紧闷油瓶的手,再难平静。他或许千百次尝试,终究只能作罢。
半晌,闷油瓶把手拿开,我睁眼,他正看我。
入了夜,屋内没有光亮,他视线清澈依旧。
“吴邪,我爱你。”闷油瓶说。
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三个字,无论是我接他回来,还是在雨村。他一直沉静内敛,情感都收藏的很好。
“我最后悔的,就是十年前没有告诉你。”闷油瓶眉眼疏疏落落,意蕴温浓,“我爱你。”他郑重异常。
我思绪被他的话搅乱,一时陷入迷惘,难分辨我眼中的他。
闷油瓶似乎猜到,缓缓道,“我说过,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他话落下,走廊的灯闪了几闪,而后整栋楼的光瞬间熄灭。
几秒后,外头的广播响起,医院线路异常,正在维修,会停几个小时的电。
我攥紧被子,呼吸重起来。
我知道,不是什么停电,这是霍道夫给我的信号,他叫我抓紧时间。
“是霍道夫让你和我说什么吗?”闷油瓶突然开口道。
我心下轻颤,不知如何言语。
“他希望……你让我消失,对吗?”他接着问。
我只瞧着他,什么都忘了。
闷油瓶垂眼,我手在他掌心,“吴邪。”他说,“你希望我消失吗?”
我脑子里不受控的响起霍道夫的话,夹杂经年种种,纠缠着从我心底流向身体每一处。
你想让我消失吗?闷油瓶再度问我。
我闭上眼,抵在闷油瓶胸膛。
哪怕换个方式,换一句话,
哪怕任何人瞒着我来做这件事,
唯独这句,只有这句,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第十九章
不知道谁先开始,从哪里开始,我只能闻到闷油瓶身上的味道,散布周身。
整栋楼陷入黑暗,视野受到限制,触觉会格外清晰。
闷油瓶的唇在我鼻尖拂过,落在我嘴边,而后满满地覆盖摩挲,他的气息在我齿关,逐渐深入。
我什么都忘记了,耳朵里是他的闷哼,还有叫我名字的声音。
几天没有亲热,我搂着闷油瓶脖颈,被他撞得身上发颤,心里也跟着波动。
我睡了并不安稳的一觉,断断续续几个梦,都是闷油瓶,各种样子的他。
太阳光铺了满屋,闭着眼睛也觉出亮得刺眼。手机一直震动,铃声是我在雨村录的瀑布声,每次听着都清爽的很。
我想我是被它吵醒的,我光着胳膊去拿,动了下,腰上又酸又麻。
闷油瓶不在,床另一侧是凉的,应该是离开有一会儿了。
胖子打的电话,我要接时那头挂断了,打开看有20多个未接来电,全是他。
胖子打这么多一定是有急事,我想起昨天霍道夫嘱咐我的,猜他可能要问我有没有按照计划做,或者他已经知道我没说。
我握着手机,心下思忖几遍,这事逃避无用,终归还要解决,闷油瓶不在,或是去食堂买饭了,趁这空隙,我要简单问问霍道夫,还有没有折中的方法。
电话打过去,响了六七声后接了,不等我说话,胖子抢先开口,“天真!!赶快过来!!出事了!!”他声音急促,喘息不止。
我第一反应是闷油瓶,心里一跳,忙会问,“怎么了?!小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