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来找我那天,不停和我道歉,还说...是她的自尊心作祟,才一直不停地推开我。萧煦远,十八岁那年,她和幻象里的我发生了什么?”
“她目睹了妈妈勇敢的反抗,内心清楚自己不能再一味逃避,给妈妈守灵那天,她和‘你’做了彻底道别。”
“道别?那之后十年她再没看见过幻象了吗?”
“应该刚到北城来,她忙着工作和生活,很少想起你,催眠的梦境里也没有关于这段时间的回忆。”
“那既然都放下了,又为什么会在两个月前,突然收到幻象中的我发去的短信,来四季云顶找我呢?”
一语落地,檀樾久久没听见萧煦远的回答。
他走到开阔些的地方,连续喂了几声,紧贴耳朵的手机屏放到眼前,看见满格信号和正计时的通话分秒。
正想挂断重拨时,听筒里又传出话音——
“檀樾...裴确她现在二十七岁,但她一直在重复过十五年前的人生。”
“什么意思?”
“她的二十七岁,不是从一开始,而是从第二个一到十五岁开始,她在反复成长,反复失去......换句话说就是,裴确把自己困在了那段,反复遇见你的年纪。”
内心倏然一空。
萧煦远的话不断在檀樾心底重复,视线掉在脚边树影,他握着手机的掌心无力垂落。
对于裴确,他亏欠太多,能做的太少。
“檀樾。”
怔愣出神时,身后忽响起另一道喊声。
熟悉嗓音,带着某种不容违背的压迫感。
檀樾脊背一僵,转过头——
第53章 殆尽 “是,我罪有应得”
檀樾离开的时间太长, 周展宜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独自站在四面空阔的墓园草坪,只觉小腿阵阵发酸。
“这人搞什么啊!”
内心咒骂两声, 她弯腰去揉腿肚。
拇指绕圈,将酸胀感揉散些后, 周展宜满脸不耐地抬起头,恍然在墓园入口处瞧见檀樾的身影,旁边还跟了个气质清冷的女人。
两人隔着一段微妙距离, 正朝她走来。
周展宜本在思考他俩的关系,忽而视线一落, 望见女人抱在怀里一大捧红玫瑰,愤声道:“靠!说好的不卖呢?!”
......
万里晴空,大片白云飘过蓝天,倒映着墓园望不到边际的绿草地。
像盖了一层柔光滤镜,把独站在墓碑前的周展宜衬得格外显眼。
“妈......”
眼见距离越缩越短,檀樾迟疑开口,本想在她们碰面前开口解释, 宋坤荷波澜不惊地打断了他。
“造业的人已经病逝,檀樾,你觉得我还会揪着过去二十多年的往事不放吗?”
“你瞒着我回国的那天下午, 我也接到了狱警的电话。这些天你忙着变更保险受益人,作为檀自明曾经的合法妻子, 我同样收到了确认通知。”
宋坤荷淡然声线响在耳畔。
檀樾不自觉垂下眼来,低声说了句,“妈,对不起。”
宋坤荷不再接话。
转回头,目光越过眼前鲜艳绽放的玫瑰花苞, 循着不远处一抹身影,同檀樾一起走到了周展宜面前。
互相打量片刻,宋坤荷想起保险受益人的姓名,抬眸问道:“我记得你母亲姓梅,你改名怎么没随她的姓?”
周展宜耸了耸肩,眼前女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随口一答:“因为我喜欢周杰伦、周星驰、周...武王。”
瞧她没有半点畏惧神色,宋坤荷蓦地抿唇笑了。
檀自明刚出事那会儿,周展宜还在念初中,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如今倒是有种历尽千帆的豁达感。
她很好遗传了她母亲姣好的容貌,却又比她妈妈多了股韧劲儿。
或许她们彼此的存在都曾给对方带来伤痛,可当如今面对面站着,那些交由时间抚平的旧伤已有了答案——
伤痛无法彻底消失,正如无法倒流的时间,但伤痛可以停止,止于她们各自前行的人生。
翻过眼帘,宋坤荷面向檀自明的墓碑。
许是制作时间匆忙,也或许是他自己要求。
墓碑上只刻了他的生卒日期,顶上贴着一张黑白寸照,不再有其他内容的碑文。
宋坤荷看着那张照片,彼时他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穿着正领西装,白底衬衫,眉清目朗。
如果没记错,他带着的那条深蓝色领带,还是两人刚结婚时她送他的新婚礼物。
只是而今,连带曾经发誓要永恒的恋人,都染成了一片天人永隔的黑白。
神思回落,宋坤荷走上前,膝盖轻弯,将手里抱了一路的红玫瑰放到墓碑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