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埠带她去医院的路上,突然冷冷地说:“哏,你这样感冒咳嗽,你已经脱离了社会,连你的身体也适应不了社会压力。”
本沫恨恨瞪着他,一股超出生命的骨气,乘着寒风,她走得比他还快,最后远远的说了一句:“我自己去,今后我自己为自己负责!”她拖着疲软的身体进了医院,这是她生以来第一次自己走进医院,这一刻她就知道往后的路得靠自己了。
晚上她看见张埠半夜里卷着被子独自睡在小房时,这古怪行为让她不解,不禁心里想:“瞧,这就是他的狠绝之处。明明知道她需要他,那种生病的人常有的软弱,即是木头或是硬石都会明白,反他先置气了。他的狠是既他知道,反冷绝地离她更远。他的绝是既她咳出哀声求他,反毅然的无动于衷。”她又在黑暗里痛苦折磨。
整整一周他们没有说一句话,这日周末,她正在做饭,而张埠一整天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不说话这却是惩罚她最酷烈的方式,他不说不动,偏扰得她内心万马奔腾,无时无刻在暴躁。
张埠不说话的姿态里无形中似有一把把冷箭,刺向她心窝里,她每看一眼张埠便刺一箭来。她持续忍耐,做完菜见他仍不动身,冷漠不来看一眼,她持续的忍耐终于化成火焰,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东西猛摔在地上。
张埠听到哐当一声响,冷冷地说:“这是干什么,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作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而后他不动声色自己照旧吃饭睡觉。
本沫回到房里关上门,痛苦在这无声中折磨她、摧残她、将她置身绝地,最后无声中将她寂灭。她很想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没有别法,身边没有朋友,亲人,她只有告诉父亲。
荣芝是个急性子,即刻就打电话质问张埠,说:“张埠,你和本沫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跟他说话?”
“爸爸!我和她没发生什么,她怪我不说话,她自己一年到头不说话。总是每天回来厨房灶上犹如乱成一副牌,碗筷倒的倒,桌子上又是面粉,又是饭菜混了一桌子。不洗衣不拖地就是扫帚也不曾摸过,我整日下班,还要收拾还要热饭。还要有好脸色给她看?爸爸,你放心,横竖她只要改了就更好,不改我们也不会怎样,一点小事,她总是想得厉害。”
挂了电话,荣芝愤然起身找衣服,看房间衣服随处既是,墙橱里塞的,支架上挂的,床上摊的;书桌上,药瓶,水瓶,药罐子,茶罐子;房间里药味,茶叶味,馋水鼻凝,狐臊馊汗味,各种各样的气味,犹如一副烂牌,又想到张埠说“屋里犹如一副烂牌” 更是恨上加恨。
他起身找袜子,五斗橱里袜子一只一号的,一只一色的,一只一破洞,满屉的袜子找不出一双齐全的。
他顿时火冒三丈,放开嗓门高声喊:“抽屉里没看到袜子!”
云秀听到荣芝的犹如癫狗叫,慌忙丢下锄头往屋内走,也没好声气的骂道:“我忙一上午还要帮你找袜子,懒如秋蛇,眼前的东西找不到。”
?刚走到花园,荣芝一身睡衣,手里捏着一只袜子,先将与张埠的对话说一遍,接着骂道:“看你这脏狗子,这些女孩都是学了你的样,不收拾不检点如今嫁出去都不待见。”?
“学我的样?天公姥爷看着,我一天到晚起早贪黑,说我懒世上就没有勤快人。”?
“一讲你就比喉咙,好,你去做,看看屋里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吃屎用现的角色,骂人就在行!”
“哼,我不跟你讲,你自己去跟你女儿去讲。好好的衬衣让他洗得篾旧的,又是皱又是残渣,越洗越黑,扣子扣子掉,袜子袜子失,你自己看看,我穿出去丢人现眼。”说着将衣服往云秀脸上一扔,云秀看了荣芝脸色,只拿眼瞪着不说话。
本华刚回来也将母亲骂个不停,一面好气的劝父亲“我去店里给你买几件”。荣芝一听如孩子获得糖止住了,看了云秀一眼禁不住又身体震动,笑起来。
云秀刚刚脸上还肃静,见荣芝这般气不打一处,嘴里轻声:“哼,又是人又是鬼。总不晓得你这人究竟是人是鬼?”
“旧了就旧了,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带了两套西装,你试一下如意么?”本红一面走进来一面说,荣芝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又说道:“你娘,就是这个马大哈,迷离马虎。”说着三人一同出去了。
云秀见荣芝出去,立即打电话给本沫问原委。
“谁叫你们当初同意和他结婚的?”本沫先抱怨道。
“人是你自己找的,同不同意,还不是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