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房里依旧没变,肃清的几件家具,冷清的日子和无依无靠的生活让她产生莫大的悲哀。而她总感觉张埠凡是要求听命于他,这让她更抵触。
张埠自生长起的眼里见过的女人,如他姆姆婶婶以及她的母亲都是低声下气,一个男人就是一个家,大事小事全由男人做主。
而在埠村大部分是女人做主,如凌老太,杨舒云,蔡汀兰,以及赵老屋的一切男人都被身边的女人霸主着。
就连她的三个姐姐全凭的一身烈气,对男人想治就治,想掐、打、咬全凭自己情绪。他们认知差异使得他们谁也不服谁,也不听命于谁,他们各自的骨气捍卫自己的立场和家庭地位。
因此谁也不理谁,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张埠像她一样不说话了,这让她乱了心。
她早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先睡,这日她睡到半夜醒来,身边依然没有张埠,总有一个思想缠绕在她心头,从前她小闹使性却敢肯定他是爱她的,他有他的温柔,当清晨醒来时会亲吻她的脸颊。
如今他待她如此冷绝,宁愿一动不动坐在黑暗里,也不愿意来找她,她想不通彻:张埠这样冷漠,到底是不爱她还是粗鲁的惩罚她。
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怀着一颗等待男人的心情时,这对她来说是耻辱,可事实上这几个晚上,她确实在等他,等待最是熬人心,她迫切想要一个答案,她感到必须要跟他说些什么,不是等天亮,而是现在。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厉声道:“每天晚上你就坐在这里看,挺尸到天亮,我一个人睡房间,我既是当尼姑也比这个强,这比当尼姑、守活寡让人更受折磨,就是你这种整日不说一句话,要生生的置我于死地!”
“我总不是学你,你现在受不了,这些年我都是这样经受,不说话不就是你的常态,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样的滋味。”
“你竟然要做绝置我,好,看谁能斗到底。”说着赌气进了房。片响,她心里又得一句话,走出来又恨恨地说:“你结婚干什么?生孩子干什么,你就应该独自一个人!”
“你爸爸这么着急你嫁,肯定是你有问题,果然,结婚是你逼的,生孩子也是你逼的。”他说着双眼无辜的抬头看她,眼中阴戾。
本沫听见这尖嘴薄舌的话从张埠嘴里说出来,她一言不发看着他,就那样看了很久,始终不敢说一个字。最后以“一个谬种”离开了他,暗生志气:“从今天开始,你我不相干!”
自从来到A海,本沫因独自带孩子,不分昼夜喂养,近来又身体不适,有些咳嗽,听见张埠这样说赌气回房,气得咳嗽起来,起先是半咳装咳,心里也在想好歹借着作病的样儿吓唬他,让他有个疼惜。
她病躺在床上,一会冷的发颤,一会浑身烫火,她贴着墙壁在黑夜里想,究竟他是什么心思?他往日不是这样子,对她多少有些爱的。只轻轻一个翻身感觉他并没有入睡或曾看一眼,他仍然在沙发上对着幽蓝的光看的入迷,这使她感到绝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察觉出张埠躺了下来,两人合卧着,这时她的内心除了身体的疾苦,心里还忍受着无法理解冷漠。一种无法与他同眠共枕,同息同止的感受涌来。
她要站起来离开这个冷漠的人,心口涌出的一句话:“你不是个人,既然我的身疾与你无关,我也要与你无关,至少今天晚上离你远些。”
她起身进了小房间,果真看他进来瞧了一眼,嘴里问:“你咳嗽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见张埠问,总有一股恶气缠绕她,让她无法克制情绪,怒喊道:“我既是死了也不用你管。”张埠也赌气出去,当真狠绝竟没来看一眼。
到了半夜,咳嗽竟止不住的咳不停,咳到整个胸腔痛,有病有气,气郁相缠。此刻她再一次看到老实人的张埠那心里的狠劲,比流氓还狠,比恶棍还恶。
整个晚上她一直在想,她明白了,张埠偏偏藏着两副面孔:一面安分守己,勤俭持家,面面俱到;一面刻薄寡思,寒人心,面目狰狞;寒人心时想到他平日家上家下,体贴细致,不至于冷酷到底。黑夜软绵里时想他白日寒骨话,互相矛盾,时刻警醒,冷酷到底。
整个晚上她痛苦地想啊、咳啊、咳了整宿,想了整宿!最后她明白了,张埠既不爱她,又要惩罚折磨她。
不说话就是治她的绝技,妙啊,想不到张埠竟用这样的方法治她。他悟到精髓了,她竟遇到对手了,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整个晚上都在冥思苦想和忧郁愤怒中度过,竟一夜白了头,自己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