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提?你跟岑希一个个全是不怕死的,才攻下唃厮啰,他就要去打黄头回纥,是,黄头回纥也被你们打下来了,可柳枯青卖了情报投靠西羌,西羌又联合唃厮啰和黄头回纥的残党,险些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杜浔转过身,双眉皱紧,“老师就是知道你们俩的性子,怕你们出什么差池,但他身在渭州,要在后方维持局势,不能来此,所以才让我千里迢迢从汴京赶过来,若不是那次我去的及时,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回来,你能有命活到现在?”
赵洵笑着凑过去,张开双臂比划着说:“涯深教训的极是,要是没有涯深,我就只能爬回营地了。”
他褪去脸上笑意,仿佛战局皆在他掌控之下,“昨夜岑希来信,他将黄头回纥彻底平定,西州回鹘也愿出兵同我们共抗西羌,重建中原与西域之间的商贸之路,不过这只是其次,我之前多次潜入敌营,已经把羌军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西羌以为切断了我们的粮草和援军,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可他们不知道,粮草短缺的危机已经勉强解除,兵士饥饿倒地只是我们用以迷惑敌方的假象,涯深,你带来的粮草虽然不多,但足以能撑到把围困我们的羌兵尽数消灭,只需今夜,我们趁着风势,烧掉他们的粮草,这场拉锯战也是时候结束了。”
的确如他所说,这些时日,赵洵找到机会便会潜入敌营查探,单杜浔知道的,就有两三次,他也随赵洵一并进去过,但没有他摸得那么清楚。
对于用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赵洵最是了解敌情,也只有他去,胜算才会更大,杜浔瞪着他,咬牙叹了口气,把脸扭到一旁,不得已道:“好,不过今晚我必须与你一起。”
赵洵忽然感到眼眶有些灼热,他搭上杜浔的肩膀,“涯深,你突然说这些话,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医官不是已经说了我已无大碍吗?你且放心,晚上你我合力,那定然是大胜而归,待班师回朝,说不定你就能荣升签枢密院事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酒。”
杜浔也舒展眉目,把手放到赵洵肩膀上,“我告诉你,我和岑希可不一样,我怕死,我还要回去与阿姝团聚,但是承平,你也要好好的,否则你的徐小娘子……”他声音渐低,怕露出破绽,慌忙干笑几声,“你要是折在这里,她可就等不到你了。”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赵洵眼中冒出一抹光亮,“那是自然,自我离京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就等着回去的那一日。”
杜浔还是不敢把徐予和被歹人掳走的消息告诉他,心虚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霞彩尽消,入夜以后,荒野间一片静寂,羌军营地的火把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星子,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醒目。
赵洵一身羌兵装扮,跟在他身后的两三名兵士亦是如此装扮,他拍了拍乌夜啼,对着杜浔道:“你没有换装,现在换也来不及了,就不必随我们一同去敌营了。”
杜浔知道自己被他故意耍了一道,气得说不出一个字,他走前特地换了身玄色的夜行衣,谁知赵洵竟搞来一身羌兵的装束,他猛地甩了下马鞭,压着怒气道:“赵承平,你若敢中一支箭,我绝对饶不了你!”
赵洵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涯深,你看好我的乌夜啼就成,待我们放火烧完粮仓,就以烟花为信,届时你与苏将军领兵攻营,不过,你可要记得放出乌夜啼,它还要去营中接应我。”
乌夜啼低下头蹭了蹭赵洵的胳膊,才依依不舍地走到杜浔身旁。
杜浔一言不发地盯着赵洵。
苏成赶紧笑呵呵打起了圆场,“宁王放心,我与杜承旨必当踏破羌贼营寨。”
杜浔攥紧马鞭,硬着语气道:“速去速回,等你回来,我再替老师好好说道说道你。”
赵洵拱手道:“好好好,我必洗耳恭听。”
他笑了笑,转身潜入夜色之中,这几日在附近来回查探,羌军营中何处防守松懈他已经了然于胸。
几名兵士跟着他翻入木栅,不到半刻钟,营中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经风一吹,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四处乱窜,巡逻的羌兵手忙脚乱,呼喊众人救火。
看着粮仓被大火瞬间吞噬,赵洵躲在营帐后心疼得直滴血,先前岑希镇压黄头回纥的残党,带走了不少骑兵精锐,余下的五百骑兵要想正面追击数以万计的西羌铁骑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在缺兵短粮的情况下一直防守始终不是办法,不得已他只能出次下策。